第51章
人类的一生十分短暂。
这是祁钊两岁起就明白的事实。
有记录以来世界上最长寿的人类活了一百二二岁零一百六十四天,若是换算成小时,则有1079376个小时。
十万多个小时。
乍一看上去是十分漫长的时间。
然而,若是扣除掉人类每天睡觉所需要的八个小时,1079376便会立刻成为719824,其间的损耗不可谓不令人心惊。
此外,除睡眠外,还需考虑到时间的质量问题。
人的身体从出生起不可避免走向衰老,通常而言,八十岁以后的时间质量下降到极限。
于是仅剩不多的七十多万个小时再度损耗,直至剩下可怜的494816。
连五十万都不到。
不到五十万个有效小时的生命,却要完成那么多未知课题,祁钊为此感到相当为难过,并且一度产生焦虑。
而为了解决这种焦虑。
一开始,他决定缩减睡眠时间。
从八个小时到每天睡四个小时,如此一来,睡眠时间的折损就少了一半。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为此感到欣喜,精力不充沛,身高停滞等缺陷接踵而至。
这个计划在第五天宣告流产。
后来经过反复试验,祁钊最后把睡眠时间保留在六个小时——
既满足了身体需要的时间。
又比八小时更为缩减。
这个睡眠习惯一直延续到今天,短时间内,祁钊没有变更的打算。
对睡眠的把控结束后,祁钊尝到了控制自我的甜头,开始着手控制身体。
人类的身体是一台周密机器。
需要饮食,加运动的共同维护得以运转。
也许的确世界上有些人天赋异禀,像岑康宁这样,哪怕吃大量的糖油混合物也不会长胖,不会长痘,不会困倦。
但对于祁钊来说,显然不是。
他没办法摄入过多的碳水化合物,吃多就会犯困的同时,身体会起疹子。
后来他将症状记录下来,主动询问医生。
医生要他查过敏原。
查询结果显示,很遗憾,祁钊的这具身体不算完美,他有在人群中不算罕见的Celiac Disease(麸质过敏)。
Celiac Disease需要尽量避免小麦制品的摄入。
那天后他开始拒绝所有的小麦制品,包括每年生日的那碗长寿面。
可在他拒绝的第二天。
饭桌上依然出现长寿面。
那年祁钊五岁,个子算高,有站在厨房里的身体,却没有站在厨房里的权利。
一连很多天,相同的长寿面以不同的汤底出现在饭桌上。
他拒绝。
母亲说:“要吃长寿面的,过生日怎么能不吃面?”
祁钊严肃反驳,并拿出检验报告:“我对面粉过敏。”
母亲却坚持:“胡说,吃了这么多年,之前怎么好好的?”
“……”
祁钊从一开始的抗拒。
逐渐地,学会接受。
因为他很快认识到一个事实:拒绝不会有任何的结果,相反,只会让他浪费掉更多的时间。
何况那时的祁钊也已经学会用氯雷他定、西替利嗪来缓解过敏症状。
简单的换算后。
祁钊认为,相较而言,还是接受更为节省时间。
过敏不是问题。
因为有药物。
反胃不是问题,可以催吐。
更改课题也不是问题,反正祁钊本来就对现有的课题产生厌倦,回国也许会是一个新开始。
如果更改课题可以避免每天在实验室门口见到母亲。
那么祁钊将举双手赞同。
更何况,每一次母亲都会说:“我是你妈,这世界上最爱你的人,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于是,在这套逻辑下,他接受了更多。
以爱为名义。
祁钊一直认为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
毕竟在这套逻辑下,他健康生存至生命的第二十九年,马上就要迈入第三十年。
而在这漫长的时间中。
不可否认的是,除了浪费时间以外,这种爱时不时让他感到痛苦与窒息。
不是没有过抑郁,失落的情绪。
偶尔站在高楼上向下眺望时,望着楼下川流不息,蚂蚁一样黑压压的人群,时不时地,也会有难以抑制的焦躁情绪出现。
但从结果上来说,他能够克服所有困境。
二十九年间完成了自己规划好的大部分课题就是证据。
于是开始对此习以为常,并认为爱可能就是这种东西。
浪费时间。
带来过敏。
直到今天。
他站在客厅,看着岑康宁手中的餐盘。
忽然间,祁钊的脑海中涌现出一个也许足以颠覆他人生二十九年过往所有的观点。
—
“我用你的橄榄油煎了三文鱼,但第一次弄,火候可能把控的不太好。”
饭桌上,岑康宁吐了吐舌头,不太好意思地说。
他自然没有告诉祁钊,其实他足足煎坏了三块儿。第一块儿的时候他担心在卫生间的祁钊,火候太过,肉糊了,锅底接触的那一面变得黑漆漆一片,遂扔掉。
第二块儿的时候他有尝试过集中注意力。
可因为太怕煎过头,反而搞得不太熟。
至于第三块儿,纯粹是岑康宁乱用铲子,出锅的时候把鱼肉弄得乱七八糟,实在没有卖相。
考虑到祁钊今天惨兮兮的经历。
岑康宁想,说什么都不能让他吃这个吧?
这才有了第四块儿,眼前这片堪称完美的香煎三文鱼。
“不会,谢谢。”
祁钊道。
说罢他提起筷子,轻轻戳在鱼肉上,夹起一块儿鱼肉,放入口中。而随着他的动作,岑康宁心中不由得泛起紧张的情绪。
“怎么样?味道还合适吗?”
他期待地问。
其实关于味道,岑康宁心里不太有底气。
虽然据他观察,平时祁钊就是简单放一点盐跟黑胡椒调味,不存在什么技术含量。
不过,万一配比有独门秘籍呢?
是以岑康宁撒盐的时候相当谨慎,就怕一个手抖把这玩意搞咸了。
幸好,祁教授在缓慢品鉴完鱼肉后。
给出了一个相当高的评价:
“不会,非常完美。”
岑康宁:“真的?”
祁钊点头,认真道:“真的。”
岑康宁:“嗯,还好吧,其实也不是特别难,就一般般,你这么夸我的话我也不会特别高兴。”
有些人嘴上说着一般般,不会高兴。
实际上猫尾巴翘的老高。
一边翘尾巴,一边用亮晶晶的眼睛看向桌上的另一种食物,期待:“那这个西蓝花呢?它怎么样?”
祁钊:“首先,它是西兰苔。”
岑康宁:“不都长得一个样!”
“西兰苔含有更多的蛋白质跟花青素。其次——”祁钊顿了顿,看向岑康宁:
“很好吃,谢谢你。”
“没什么好谢的,举手之劳而已。”
岑康宁这么回答道。
这句话倒是没有半句虚假成分,而是岑康宁真的这么想。扪心自问,他嫁给祁钊以后,享受了祁钊不少厚待。
好几次生病。
也都是祁钊整晚不睡的照顾自己。
给祁钊做顿饭算什么,岑康宁觉得这事儿再小不过,压根不值得感谢。
不过,说是这么说。
当他听到从祁钊口中说出的感谢时,他还是感到难以抑制的喜悦。
像是蜜糖在心口化开般的滋味。
带着几分侵入心脾的甜。
岑康宁品鉴着蜜糖的滋味,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脸好像正在发烫。
他用手贴了一下自己的脸。
果然很烫。
为什么?
他又没有发烧,况且,那分明只是一句最普通不过的感谢而已。
岑康宁慌乱了一瞬,而为了掩盖他的慌乱,腾地一声,他拉开凳子站起身来。
“我也饿了,去厨房做点东西。”
随后几乎是落荒而逃躲进厨房。
直到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才算勉强清醒。
清醒后,岑康宁冷静下来。
他没有对此事进行细究,而是果真在厨房给自己弄起吃的来。
毕竟他也的确饿了。
从下午下班到现在,因为刘海俐的不请自来,他滴米未进。
以岑康宁的胃口,其实早该饿的肚子咕咕叫,不过是因为后来发生了种种应接不暇的事情,才使得身体的反应慢了几拍。
这会儿人站在厨房,其实已经饿的快前胸贴后背。
岑康宁没想太多,只想最快速度填饱肚子。
而显然,现在厨房里他最想拿来填饱肚子的,就是刘海俐留下来的那半碗鸽子汤。
手擀面是不可能了。
岑康宁起锅烧水,最快速度给自己下一碗挂面。
简简单单的挂面,配上荷包蛋青菜鸽子汤,方才就馋的他不轻。
当然。
这碗面不能放太久。
否则就会重蹈祁钊方才的悲剧。
于是五分钟后,岑康宁端着一碗刚刚出锅的鸽子汤挂面来到饭桌。
“我就不客气了。”
他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道。
“等……”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祁钊叫停他的一瞬,一大筷子面已经被饿到理智全无的岑康宁送进嘴里。
然后——
嗯,谁能告诉他这是什么玩意?
“呸呸呸!”
卫生间里。
不停漱口的人换成了岑康宁。
他顶着一张漱口漱到皱巴巴的脸,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啊?为什么会有那么重的姜味?”
祁钊看到他这副模样,觉得好笑又心疼,给他递上薄荷漱口水的同时,淡淡说:“我妈喜欢用姜汤炖鸽子,认为这样祛寒。”
岑康宁:“……”
“你怎么不早说!”
岑康宁一边漱口一边控诉。
早说的话,他绝对不用那碗鸽子汤了,哪怕是清汤挂面,或者泡面呢,也比这碗姜汤面好吃。
毕竟岑康宁这个人的口味虽然偏重。
但所有的食物里,唯独最不喜欢姜。
有一两片拿来调味还行,一整碗都是姜味的话,岑康宁就一个反应,想yue——
“我是想说的,可惜,没来得及。”
祁钊又递来一个毛巾:“谁让有人那么心急?”
岑康宁嘴巴里的味道这会儿已经淡了,祁钊不愧是对此有经验的过来人。薄荷味的漱口水几乎是一进嘴,那股子挥之不去的姜味就彻底离岑康宁远去。
不过姜味倒是淡了。
薄荷味也没好多少。
岑康宁接过毛巾,看着好整以暇的祁教授,此时此刻心中就一个想法:“不行,作为补偿,你开车带我吃火锅去。”
祁钊:“……”
—
二十分钟后。
本该今晚在实验室通宵加班的祁钊,出现在一家市区的火锅店前。
还没停好车,几乎是刚一到火锅店门口,岑康宁就先一步松开安全带下了车。
“我先去点菜点锅底,钊哥你停好车上来找我。”
说罢人一溜烟不见。
祁钊想叫停都没来得及。
祁钊便只好一个人在拥挤的地表停车场寻找位置,一直兜了三四个大圈子后,终于遇到有人离开,将车停进停车位里。
而这时。
坐在火锅店二楼上的岑康宁已经速度飞快,点好了菜肉及锅底。
“锅底要加麻加辣,我喜欢口味重点。”
点好后,岑康宁对服务员交代道。
“好嘞,帅哥稍等。”
服务员一脸高兴地捧着点餐单,转身前,忍不住多看了岑康宁一眼:
“帅哥,我刚刚看你油碗只要一份,一个人来吃火锅啊?”
岑康宁还没来得及回复,服务员的身后,一道没什么感情的声音传来:
“两位,加一份料碟。”
岑康宁:“!”
桃花眼里登时泛起名为震撼的光芒。
祁钊入座后,岑康宁迫不及待就问:“你不是不吃外头的饭吗?怎么今天忽然转性?”
岑康宁其实想问,是不是今天心情不太好,所以想要用特殊的食物来发泄。
然而却见祁钊慢条斯理脱下外套,卷起衬衫袖口:“水果也算自助料碟。”
“原来如此。”
岑康宁了然。
说罢他挑眉,看了眼祁钊:“怎么说?那跟我一起去?”
两分钟后。
岑康宁端着自己的料碗,分享欲达到顶峰:“我跟你说,就我这个料碗配方,拿来拌鞋底都好吃。真的,不好吃你来揍我都行。”
而祁钊看了一眼他碗里五颜六色混杂在一起的各式调料,说实话,很难想象这些东西混在一起会好吃。
但忽然间又觉得,如果自己说不好吃的话,岑康宁会很伤心。
祁钊不太愿意让岑康宁伤心。
于是第一次很违心地夸赞:“的确,一看就好吃。”
岑康宁听完果然高兴,桃花眼弯成小月牙的形状,笑眯眯:“真的啊钊哥?你这么说我可就要让你待会儿尝尝了。”
祁钊:“……”
“哈哈。”
岑康宁笑出声来,拍拍祁钊的肩膀:“逗你的,吃你的香蕉柚子去。”
祁钊没说话,只默默地转身拿了一些橙子作为抗议。
很快,两人回到餐桌上。
加麻加辣的锅底已经上了。
虽然店里今天人很多,不过因为两人来得晚,所以基本上其他桌都已经吃到尾声了,不太需要服务。
也因此原因不仅锅底上得快,菜品也上得快。
不一会儿的功夫牛肉卷毛肚还有岑康宁喜欢的大刀腰片全上了。
岑康宁早已饿到失去理智。
锅刚一开,立刻就把一整盘的牛肉卷下了进去。
一边下他一边碎碎念:“反正你不吃,我就随意了哈。”
祁钊本来是很同意他这个说法的。
可七八秒后。
火锅开了,全红的锅底咕嘟咕嘟冒着透明水泡,一股很奇特的,前所未有的味道从锅里飘散了出来。
祁钊看到岑康宁迫不及待从锅底里捞出一筷子牛肉,放进他自己刚刚特调的料碗里。
刚出锅的牛肉配上油碟。
岑康宁埋头吃的滋滋有味,全神贯注,连祁钊对他说话都没听见。
直到吃完了一整盘的牛肉。
他恍然抬起脑袋,眨眨眼:“啊?你刚刚说什么了?我好像有点没听清。”
祁钊盯着他艳红的嘴唇,迟疑道:“我说,要不我也试试。”
岑康宁:“好啊!”
祁钊愿意主动尝试自己喜欢的食物,是岑康宁做梦都会笑出声来的场景之一。
天知道他多想让祁钊知道麻辣火锅麦麦脆汁鸡的美味。
奈何祁教授是个老古板,每天雷打不动吃自己的健康食品。
岑康宁以前不了解其中的缘故,只觉得可惜;后来大概对这件事有些猜测,觉得可惜也觉得有些同情。
尤其是经历了今天下午的事情以后,岑康宁觉得自己应该这辈子都不会主动邀请祁钊尝试其他食物了。
但这不代表着祁钊不能主动提出申请。
岑康宁决定抓住这个机会,绝不让祁钊失望。
“钊哥你先看看桌上这些菜你能接受哪一种,可以从特定的食物开始。”
岑康宁说道。
祁钊扫了所有菜品一眼,没怎么迟疑地选择:“油麦菜。”
“不行不行!这个太辣太吸油,刚开始吃的话你受不了的。”
“那土豆?”
“这个也不行,熟太慢了,熟了也不怎么入味。”
祁钊:“……”
“算了,还是我来推荐吧。”岑康宁泄气道,随后他用公筷夹了一筷子毛肚放进沸腾的红锅里。
七上八下。
“熟了。”
岑康宁道。
说罢他立刻将毛肚捞出来,放进祁钊面前的餐碟。
而祁钊看着眼前黑色的牛胃切片,其实,不是没有过犹豫。
人走出舒适区是很难的。
祁钊也不例外。
甚至可以说,比起寻常人祁钊更讨厌走出舒适区。
因为走出舒适区意味着风险,意味着浪费时间重新适应,也许最终得到一个很不好的结果。
但岑康宁正期待地看着他。
祁钊最终伸出筷子,将这片毛肚送进嘴里。
半晌他咀嚼完毕。
岑康宁看着祁钊没什么表情的脸,内心已经紧张到连他自己的毛肚都快吃不下去了。
岑康宁是很饿的。
毛肚也是他最喜欢的火锅食材之一。
但人就是这样,如果自己喜欢且分享出去的食物没有得到认可,就会觉得很遗憾。
挠心挠肺的。
所以祁钊为什么能没反应呢?
“好吃?还是不好吃?”
岑康宁郁闷说:“你总得给个评价吧。”
祁钊于是终于说出第一个字:“辣。”
岑康宁:“哦,肯定了,我这份锅底比较辣。那除了辣呢?”
“舌尖有痛感。”
祁钊在半分钟后继续评价。
岑康宁道:“很正常啦,有人说辣其实是一种痛觉。”说罢感到一种很淡的遗憾。
觉得辣的话。
好像今天没办法让祁钊接受火锅了。
“的确。”
祁钊肯定了这个说法,然后用公筷,又下了一片毛肚进去。
岑康宁:“?”
不是说辣吗?
他都打算劝祁钊辣就算了,结果姓祁的这么做?
一分钟后。
祁钊再度评价:“还是辣。”
岑康宁:“……”
第五次听到辣的评价后,岑康宁终于忍不住吐槽:“辣就别吃了,下回我们吃不那么辣的锅底。”
祁钊却摇头拒绝。
过了好一会儿,岑康宁一边吃着自己料碗里的毛肚,一边用眼尾余光不停地瞟着对面被辣的鼻尖都在冒汗的祁钊,忽然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有没有一种可能,祁钊就是喜欢辣呢?
建立在这个基础上,一切似乎就明朗起来。
所以祁钊才会一边说辣,一边又忍不住地将毛肚丢进锅里。
要是不喜欢的话,以祁教授的性格,恐怕早就筷子一扔,漱口去了。
而想通了这一点后,岑康宁终于长长松了口气。不仅不担心祁教授不喜欢火锅了,且十分爽快地又拿起手机——
大胆加菜加肉去了!
虽说这样一来的后果就是不久后Cybertruck车中,岑康宁捂着肚子抑制不住地笑出眼泪。
祁钊面无表情:“可以不笑了吗?”
岑康宁:“噗……对不起……”
说实话,岑康宁真的很不想笑,可是祁钊的嘴巴被辣到肿的画面真的很难不笑。
那么矜贵高冷的祁教授,结果嘴巴被火锅辣肿了。
如果不是怕被谋杀。
岑康宁也许会偷偷拍下这一幕,作为今后永恒的笑话珍藏。
那一定是他被黄家人一家老小围攻的时候看到,也会笑出声来的画面。
可惜,他怎么就不敢拍呢?
正遗憾着,却只听车内咔嚓一声。
有人拍下了自己的照片。
“岑康宁。”祁钊唇角微微上扬,语气里不无几分报仇成功的得意,“其实,你也是一样的。”
岑康宁:“不许拍!!!”
说着岑康宁就要上手去抢手机,可常年健身的祁教授反应能力又岂是等闲?
几乎是一瞬间祁钊就轻巧地避开了岑康宁的手。
岑康宁扑了个空,没抓到手机。
正懊恼着某人的可恶,但这时他忽然意识到,虽然手机没抓到,却抓到了另一个东西。
那东西正好就在他手掌心里。
原本很安静,像蛰伏的猛兽,这会儿却因为他忽然而来的袭击,正在慢慢苏醒……
作者有话说:
小段子一则
后来岑康宁无意中提起那天晚上,很好奇祁钊躲在卫生间里到底做了什么
“不会在偷偷躲着哭鼻子吧?”
岑康宁好奇道。
然而只见祁钊反手发给他一篇《science》文献—— “Immune cells orchestrate glucagon production during fasting”,《禁食期间免疫细胞协调胰高血糖素的产生》。
第52章
嗖!地一下。
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岑康宁挪开手,仿佛手心里那玩意是什么定时炸/弹一样。
虽说,那玩意也确实跟定时炸/弹差不多。
岑康宁清晰无比地记得它苏醒以后的模样,记得它是如何在自己身体里“炸开”的。
其实他很想把一切都当做梦境。
睡醒后统统忘记。
奈何这些记忆就像刻在骨子里一样,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一个简单的由头,就会立刻浮现与他的眼前。
但让岑康宁感到惊讶的是。
原来,祁钊也并没有忘记。
一直以来祁钊淡定的表现都让他产生了一个误会,那便是周五晚上的约定结束后,他就会立刻变回那个性冷淡的机器人,像是魔法失灵的灰姑娘。
可方才祁钊的反应……
下意识地,岑康宁摩挲了下手指。
那股灼热的温度似乎还没有完全褪去,指尖是烫的,掌心也烫。
滚烫的温度从手掌开始一路蔓延。
逐渐地,夜色中,后视镜里映出一张弥漫着淡淡绯红的脸。
岑康宁:“……”
他该庆幸自己的嘴唇也被辣肿了,否则此时此刻他的反应就会是——
这谁?
妖魔鬼怪快从我的身体里爬出去!
—
回去的路上岑康宁很安静。
除了嚷嚷着要让祁钊把偷拍自己的黑历史删掉以外,一路上几乎没怎么说话。
祁钊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的丑照被流传,解释道:“没有真的拍,只是骗你。”
岑康宁不信:“那你让我看你手机。”
祁钊毫不犹豫把手机递给他。
“密码000000。”
岑康宁解锁屏幕的手一顿,斜眼睨他,开玩笑地问:“不会吧,这么简单的密码,不怕有人偷看吗?”
“不会有人偷看,除了你。”
祁钊目视前方,淡淡地道。
岑康宁一边解锁手机一边替自己辩解:“我这不叫偷看,叫维权!维权,懂吗?”
昏暗的车厢里。
祁钊似乎是轻笑了一声。
但那声音实在是太轻了,轻到风一吹就很快散开,是以岑康宁没怎么注意到,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眼前的手机上。
他是为了删自己丑照而去的。
解锁后,自然第一时间就直奔相册。
不过正如祁钊所言,相册里并没有留下他“香肠嘴”的痕迹,已删除里也没有。
也就是说,祁钊方才的确没拍。
可方才没拍,以前呢?
岑康宁不信邪地往前又翻了几页。反正祁钊肯把手机给他,就意味着这里头肯定没什么秘密。
果然没翻几页后。
岑康宁便翻到一张照片,是属于自己的。
照片里的他躺在床上,手里紧紧地攥着一支笔,一叠协议,怀里还抱着一只小老鼠猫玩具。哪怕是睡着了,嘴巴也好像在倔强地嘟起,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岑康宁:“?”
祁钊:“哦,这张,我要留下证据,证明你是自己主动签订的协议。”
岑康宁脸一黑:“不行,删掉。”
说罢他手指一动,立刻选择删除。
不过删除之前,鬼使神差下,他把这张照片以及祁教授被印在宣传海报上的证件照一并传送至自己的手机。
祁钊看到了。
但什么也没说,也没有拒绝。
一身火锅味的两人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
房间里已经被钟点工上门收拾干净,整洁的空间里弥漫着海盐柠檬清洁剂的味道,一度让岑康宁产生其实鸽子汤与红烧肉都不曾存在过的错觉。
然而此刻站在自己身边的祁钊提醒着岑康宁。
那绝不是错觉。
毕竟若是放在往常,这会儿祁教授一定早就睡着了,哪里还会身上带着一股火锅味的站在客厅。
不过这样想来,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也不算太糟糕。
至少祁钊最后品尝到了真正喜欢的食物,不是吗?
岑康宁浑身卸了劲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着哈欠说:“那我去洗澡了,钊哥。”
祁钊点点头,自己也走向浴室,像是最平常不过的每一天。
然而,意外总是发生在最不经意的时刻。
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浴室里,岑康宁哼着歌,冷水从淋浴头冲刷而下,将所有疲惫与烦恼都冲走,顺带也冲走他从车上开始就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绪。
可眼看着一切就要消失不见的时候。
忽然,水流兀地停止了。
正顶着一头泡沫的岑康宁:“?”
不是,还能不能行了!
岑康宁不得不暂停手中的动作,开始在浴室里兼职维修工人。
其实他对维修这些东西还是小有心得的。
毕竟从小就打工,经常黄家有什么东西坏了也找自己。
可祁钊这个次卧套间里的洗浴用品肉眼可见的高级,高级到根本没留下一点儿让岑康宁把它拆开钻研的空隙。
无头苍蝇一样摆弄了许久后。
岑康宁宣告放弃。
好消息是祁钊的这套公寓足够大,一共安装了三间浴室,所以次卧套间里的这间坏了,岑康宁还可以去健身房里的。
坏消息,今天祁钊不知怎么回事,没去主卧,也在健身房浴室。
“你怎么在这里?”/“浴室坏了?”
两人的声音异口同声响起。
在健身房狭小的浴室里显得格外滑稽。
毕竟一个人正在冲澡,而另一个人头上还顶着许多白色泡沫,谁也不比谁体面。
水气朦胧的浴室里,岑康宁尴尬站在门口,声音郁闷无比:“是坏了。我正洗着呢,忽然水停了。”
祁钊的声音则带着些许无奈,他按下水龙头,以便于两人沟通更为清晰:“我就知道……”
次卧套间的卫生间跟浴室是后改的。
因为一开始祁钊根本没想过会有人住,所以不曾预留进水管道。
后来重修装修改造的时候,他便想过也许会出问题。
但装修工人给他保证,绝对不可能。
因为时间紧迫的缘故,祁钊暂且选择相信。
但果然,隐患之所以被称之为隐患,就是在于它的不确定性。
现在说这件事也已经晚了。
祁钊对岑康宁道:“一起洗吧,等明天我叫人上门检修。”
“哦,行。”
岑康宁应了一声,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
可刚走出一步,忽然,他脑子嗡地一声响。
等等……他这是在做什么?
跟祁钊一起洗澡?
且不论祁钊为什么会同意,他怎么能同意呢!
毕竟是两人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赤/裸相见,说实话,岑康宁完全没做好心理准备。
刚刚推门的时候是懵了。
他没想过祁钊不在主卧,竟然在这里。
现在懵逼结束,他尴尬地脚趾扣地,眼睛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而祁钊竟然还要他过去,两人一起洗……
不行了。
一想到那个场景,画面。
岑康宁整个人都不太好。
他甚至宁愿用水龙头里的水把头顶的泡沫冲掉也不想过去。
可下一句“要不我还是先走”说出口前,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来到他身边,往前轻轻一拉,下一秒,热水浇在了他的头顶。
视线模糊朦胧的水雾里。
岑康宁感到皮肤升温的同时,听到祁钊的声音在自己耳畔响起。
“烫吗?”
岑康宁很迟缓地说:“……不烫。”
其实水温是有些偏高的。
尤其是他方才从外面走进来,失温的皮肤触及到温热的水流,立刻适应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有些东西评价起来要看对比。
就比如说对此刻的岑康宁而言,打在他头顶的热水肯定不如祁钊手上传来的温度高。
也许是因为曾经给醉酒的岑康宁洗过两次澡的缘故。
这一次,他接手的相当自如。
无论是给岑康宁冲头发,亦或是给他递沐浴露,递护发素。祁钊的动作像是已经重复过许多遍一样熟练。
可问题是……这一次岑康宁没醉。
皮肤后知后觉地发烫。
狭窄的浴室里水雾弥漫,谁也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
两人都不说话了。
浴室里只传来水流哗啦啦的声音,偶尔,掠过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呼吸。
健身房这个浴室本来就是为了健身后简单冲澡建的。
很小,几乎没有容纳第二个人的空间。
所以强行挤进来第二个人的后果,就是两个人连呼吸有时都纠缠在一起。
虽说在海盐柠檬的日夜不懈熏陶下。
岑康宁与祁钊身上的味道已经非常相似。
但不知为何,岑康宁就是能闻出属于祁钊身上那股特别的味道。
那味道很难用文字来描述。
大体上而言,应当是由消毒酒精的味道,淡淡的麝香,与海盐柠檬组合在一起形成的气味。
可那本该是一股相当冷冽的味道。
远远闻着,就拒人于千里之外。
却不知为何对岑康宁的作用恰恰相反,让他控制不住地想要接近。
岑康宁从未觉得洗澡这么漫长过。
他洗澡通常只需要五分钟左右。
洗头,冲头,打沐浴露,冲身体。
作为一个天天洗澡的男人,岑康宁实在无法理解有人洗澡会洗十分钟以上。
但今天他算是开了眼。
祁钊竟然洗了十五分钟?
他人都快蒸熟了,还没结束。
为什么?
因为祁钊洁癖,今天吃饭的火锅味道比较大所以需要多洗一会儿吗?
还是说,因为今天下午的那碗红烧肉与长寿面。
又或者……因为岑康宁的原因。
岑康宁低下头使劲儿往自己身上打泡沫,没敢对此事进行细想,因为不细想的情况下,他也已经有些承受不住。
好不容易挨到洗澡结束,岑康宁身体的某个器官已经明显到不用手遮就完全暴露无遗的地步。
幸好这浴室比较小。
水雾遮掩了部分尴尬。
岑康宁便说:“那我先出去。”
祁钊不赞同:“我给你拿浴巾。”
岑康宁尴尬:“不用了吧,距离这么近,我跑两步回去拿浴巾就行。”
祁钊还是不赞同:“会感冒。”
祁钊的话总是不带很重的语气,但自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力度。
要是放在以往,岑康宁肯定就听他的了。
但今天不太一样,岑康宁想。
要是被祁钊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那就糗大了。
虽说,岑康宁本来在祁钊面前没什么颜面,再窘迫的模样祁钊都见过。
可唯独这个周四的晚上。
岑康宁不太想。
于是果断拧开浴室大门,想要像之前不请自来一样,不告而别。
但他到底是低估祁钊的坚持。
刚刚还看上去要再洗十分钟的人此刻竟然先他一步走出浴室,替他拿浴巾。
岑康宁站在门口人都快傻了,心想他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不尴尬地走过去擦身体?
幸好很快他释然了。
因为某人的身体状况竟然比他还要更加明显。
岑康宁瞟了一眼后脸热地把眼神移开,心想:“靠——原来你也有反应。”
早说啊!
早说的话……
干浴巾的触感将岑康宁思绪打断,他胡乱地擦干着头发跟身体,脑子里开始想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他想祁钊出现在这个浴室的原因。
不在主卧洗澡,是因为傍晚在主卧卫生间催吐过的缘故吗?
因为会联想到一些不太好的回忆,所以刻意选择了避开。
又想祁钊坐在饭厅座椅上抬起头来的那个表情。
岑康宁从未见过祁钊身上出现这种眼神,冷漠的,空洞的,仿佛这个世界的一切他都不再在意。
不由得,他心头一紧。
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感又再度袭来。
岑康宁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其实平时他就是一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大学里的流浪猫生病,得了口炎。
岑康宁着急地一晚上没睡着觉。
第二天拿出自己兼职的工资紧急送它去宠物医院。
舍友不解。
曹帅说:“宁宁你干嘛,自己吃饭的钱都没有了,还带它去看病。”
岑康宁说:“我也不知道,但我就是放不下。”
后来他吃了一个多月的馒头就咸菜。
把那只小猫救了下来。
但其实,岑康宁知道,祁钊跟小猫是不一样的。他强大,成熟,而且有着数倍于自己的存款和收入。
祁钊完全可以照顾的好自己。
从他催吐的速度,和他调整状态的时间上就可见一斑。
可岑康宁就是放不下,还是会忍不住地担心。
其实,比起送小猫去医院,岑康宁知道自己能为祁钊做到的实在是太少了。
语言上的安慰也显得空洞无比。
可哪怕只是一块儿最普通的不过的香煎三文鱼,能让祁钊感觉好受点儿,岑康宁也乐意。
所以后来,祁钊有好点了吗?
吹风机的热风吹到他脑袋上的时候,岑康宁想,嗯,肯定好点儿了。
不然这人不会现在顶着那么明显的身体反应还有心情给自己吹头发。
岑康宁就奇了怪了。
难不成祁钊的身体构造跟普通人不一样,这么顶着,不难受吗?
反正岑康宁是快难受地不行了。
尤其是祁钊还凑过来给他吹头发。
热气从吹风机的风筒中传出来,也从祁钊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中传出来。
岑康宁快要被热化了。
如果不是他与祁钊约好了只在每周五的晚上发生关系,他觉得自己可能下一秒就在浴室里把人扑倒。
但,今天真的只是周四。
还不行。
一想到这里岑康宁就难免有些丧气,分明主动签合同的是他,想要把时间定在周五晚上不影响工作的也是他。
可为什么?
逐渐地会对此感到不满呢?
并且,在吹风机呼呼的风声中,岑康宁看着镜子中陌生的自己与身后没什么表情,专心给他吹头发的祁钊,想:
让他感到不满地也许不止今天是周四。
而是不满的人似乎只有自己。
单方面的渴望似乎总叫人懊恼,一想到这个事实,那种不亚于见到小猫生病的心痛感就猝不及防涌现。
像有一根针忽然扎了岑康宁一下。
把岑康宁从幻觉中扎醒。
他蓦地抓住吹风机,在吹风机关掉以后,垂下眼,恹恹地说:“好了,我去休息。”
但祁钊沉默了一会儿,却说:“你可能还不能休息。”
岑康宁不解:“为什么?”
祁钊说:“十二点了。”
他指了指手机上的时间。
岑康宁还是不明就里:“十二点,所以呢?”难道这个点而不是更该去睡觉?
明早还要上班呢。
却见祁钊慢条斯理拿开围在自己身上的浴巾,随后也拿下他的,说:“十二点,所以是周五。”
岑康宁:“……”
作者有话说:
[三花猫头]重新定义周五[三花猫头]
第53章
岑康宁第一次知道有人这样定义周五的晚上。
周五算一部分。
晚上算另一部分。
偏偏自己还没有反驳的余地,就说现在是不是周五晚上吧!
这件事导致的后果就是第二天岑康宁起来的时候,看着身边熟睡的祁钊,一瞬间精神恍惚,以为今天不需要上班了。
直到闹铃声响起。
他头疼欲裂。
“靠!为什么今天还是周五?”
不满地抱怨声中,祁钊徐徐睁开眼皮。
但显然这人还没完全醒,黑漆漆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聚焦。
岑康宁见状笑出声来,觉得挺有意思的:“再不醒今天要迟到了。”
祁钊抿了抿唇,不说话,但他的动作却完全暴露了他此刻的心绪。
从来都是五点钟准时起床开始健身吃早餐的祁教授。
今天都七点半了,竟然孩子气的把被子蒙在头顶。
岑康宁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幅画面,顿觉新奇,趴过去贴在人耳朵旁边说:“钊哥,你今天不会要翘班吧?如果你今天翘班的话,那我也不想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
被子下的人回答:“不去。”
但下一秒,他掀开被子,坐直了身体。
“今天有一个实验。”
只有床头感应灯亮起的卧室里,祁钊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沉闷,还有几分懊恼。
其实昨晚就该做的,但因为接二连三的意外而推迟。
这种事情本不该出现在祁钊的计划列表里。
可奇怪的是,当它真的出现以后,祁钊也并不讨厌。
岑康宁却听不出他的懊恼,只当他还是不想起,心情很好地说:“起吧,现在起的话,我待会儿还可以蹭你的车去。”
说来也挺好玩的。
明明两人在一个地方上班。
但岑康宁却从来没有蹭过祁钊的顺风车去学校。
每天他醒来的时候,祁钊早就上班去了;而每天他下班回家的时间,祁钊往往都还在办公室里。
两人不太吻合的作息导致他们见面的机会非常少。
往往只有睡觉前那十多分钟可以见面。
大多数的时候岑康宁觉得挺好的,不过偶尔的时候,也会像现在这样,觉得能够坐在副驾驶上的感觉更好。
“真好,开车就是快。”
岑康宁笑眯眯道:“竟然还能赶上最后一笼梅干菜包,往常要是这个点儿出发,梅干菜包绝对就没有了。”
祁钊踩下电门,将车直接往校门里开。
系统识别出他的车牌号,自动打开了栅栏。
咯噔——
车轮碾过减速带的时候。
祁钊开口道:“你有驾照吗?”
正咬着包子的岑康宁:“有,你问这个干什么?”
祁钊:“送你一辆车。”
岑康宁:“……”
因为祁钊的一句话,岑康宁差点惊得噎住。他连忙给自己灌了好几大口豆浆的同时,不忘批评祁钊:
“以后不要乱说这种话了!”
“万一我当真了怎么办?一高兴今天下午就去选车试驾了怎么办?”
“别随便许愿,我可知道,英伟达股票最近跌了不少吧?”
车正好开到图书馆附近,因此祁钊没来及回应这些批评。
—
岑康宁带着自己包子跟豆浆下了车,正好差一分钟八点。
不过图书馆不打卡。
所以他没怎么着急,而是不急不缓地走到文艺馆里。
结果今天不怎么走运气,平常到九十点都不会有人光顾的文艺馆,今天竟然一大早,才刚八点就有一个人站在门口等岑康宁。
岑康宁认出是当初那个拍宣传片的学生导演,有些惊讶。
“王导,你怎么来了?”
王长旭见到岑康宁后感到高兴,像是终于找到救星:“小岑老师,您终于来了!”
岑康宁:“那个,我好像也没迟到吧?”
说罢他看了眼手表,没啊。
才八点零三分钟。
完全不算迟到。
都不说夏老师了,李明玉这个点儿都还没过来。
王长旭听完连声对岑康宁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小岑老师。你没迟到,主要是我太着急了。”
岑康宁:“哈?”
岑康宁属实没想明白,都找他了,能有什么着急的事情?
但很快王长旭对他道明来意。
原来是宣传片这两天已经上线了,在各大社交媒体平台都广受好评,尤其是岑康宁的某几个镜头,堪称出圈式的爆火。
P大史上从没出现过这么火爆的新生宣传片。
所以操办这件事的上下,包括领导都非常满意,甚至决定给王长旭所在的社团发一笔奖金。
可不知怎么回事。
从前天晚上开始,宣传片就遭到了大量举报。
虽说后来查明情况,不是举报宣传片主体,而是举报底下的评论区。
但众所周知,一个视频的评论区若是被接二连三举报,而且举报成功的话,那这个视频就离被限流不远了。
“要是纯粹限流的话我也不用那么着急,毕竟上线好几天了,也不需要那么大流量。”
“那是?”
“昨天晚上半夜,视频直接被删除了!”
岑康宁:“哈?”
“问题确实挺大的。”岑康宁想了想道。
毕竟P大作为top高校,马上就迎来新生的入校,别的学校各种宣传片早都宣发的飞起,而P大的视频却惨遭删除,这叫老大哥的颜面往哪里放?
不过岑康宁不太明白。
“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岑康宁如实道:“你也看到了,我就是一个图书馆普通员工,可没有什么社交平台经验或者人脉能帮到你。”
却见王长旭苦笑了一声:“那个,小岑老师,您真不知道啊?”
“什么?”
“看来是真不知道了。”
王长旭叹了口气:“因为被举报删除的评论都是有关您的,所以一开始,我们还以为是您举报的呢。”
“怎么可能!”
岑康宁脱口而出:“我连刷都没刷到过这个视频。”
王长旭道:“我也是刚刚才意识到……”
岑康宁不由得蹙起眉心:“视频呢?现在还在吗?”
王长旭说:“源文件在,但平台上的已经被删了。”
岑康宁说:“你先拿来我看看吧。”
王长旭便打开手机,播放了这条凝聚了自己心血,却惨被举报下架的校园宣传视频。
五分钟后,岑康宁看完了。
说实话,王长旭这个视频拍的确实还算可以,风景优美,人物形象鲜明,活灵活现地展现了P大全方位的优点。
而且岑康宁自己也承认,里面的几个镜头把他拍的挺好看的。
甚至还有两个脸部特写镜头。
没记错的话是来自二号机,也就是孔宇真拍的。
但看完整个视频岑康宁也没搞明白这个视频被举报的原因是什么。
“难道是因为P大的校园设施太显眼,被隔壁W大举报?”
岑康宁猜测道。
王长旭却一口否定:“我们一开始也这么猜,毕竟W大那帮人老老阴比了,干这种鸡鸣狗盗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可后来我们有个组员自己的评论也被举报了,才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
岑康宁问:“他发什么了被举报?”
“额,这个……”
王长旭一本正经的脸忽然一红,看着岑康宁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了。
岑康宁:“?”
过了好一会儿,王长旭才低着头,把手机递给岑康宁:“要不小岑老师您还是自己看吧,这是一开始的评论区录屏。”
岑康宁下意识接过来,结果第一眼差点就被辣到眼睛。
“3分59秒出现的那个人,不是我老婆吗?怎么出现在你们的视频里,我要抗议!”
岑康宁:“……”
不是,你把话说清楚,谁是你老婆了?
而果然底下的评论区跟着一起起哄。
“闭嘴,才不是你老婆,明明是我老婆,你们看这是我们俩的结婚证,我放在这里了。”
自然结婚证是P的。
证上的照片是岑康宁在视频里的截图与他自己的头像。
但这不妨碍网友们起哄:
“你老婆好漂亮啊,恭喜恭喜!”
“老婆嘿嘿,嘿嘿,斯哈斯哈——”
后面的岑康宁实在不忍直视,就没看了。
王长旭有点尴尬地接过手机:“小岑老师,真不是您举报的吗?”
岑康宁:“当然不是。”
“那就见了鬼。”
王长旭说:“被举报的评论其实都是此种类型。”
岑康宁思忖了一番,觉得这说不定是自己从前一些疯批追求者干的事儿。
比如魏书训,又比如何明博。
这两人是真能做出这种事情。
而其中最有可能的又是魏书训,毕竟魏书训在P大读研,他更有可能刷到这个视频。
想了想,岑康宁说:“我大概可以猜到是谁,我去找他说一声,王导你重新上架视频吧。”
王长旭一听这话连声点头:“好好好,那麻烦您了小岑老师。”
岑康宁说:“不麻烦。”
但其实找魏书训的时候,还是有些麻烦的。
毕竟岑康宁早把这人拉黑了,还是从扣扣黑名单里才把人找出来。
可岑康宁没想到的是,自己还没说明来意。
魏书训就很气性很大地对他发火。
“岑康宁,你至于吗?我只是在私人账号里发了几张你的照片,而且照片还是从视频里截图出来的,又没有偷拍你,结果你举身份证把我账号封了?”
岑康宁:“?”
不是魏书训干的。
那还能是谁?
说实话,岑康宁一时想不到,毕竟从小到大他身上的烂桃花都不少。
怀疑魏书训也只是因为魏书训在P大。
可若是人不在P大,只是单传凑巧刷到视频的话,范围就大了。
正感到难办的时候。
王长旭却已经重新上传了视频。
他在微信里发了链接给岑康宁,说:“小岑老师,视频重新上传好了,您那边儿没问题吧?”
岑康宁:“……嗯呢。”
这句嗯呢回复的相当心虚。
因为魏书训看上去好像并不是举报者。
但岑康宁此时还抱有侥幸心理,心说,万一这回重新上架以后,那人就关注不到了呢?
而且之前有那么多人喊老婆宝贝的被举报。
这一次应该不敢喊了。
就这样,他点开了新上传好的视频,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视频上开始逐渐有弹幕飘起。
“老婆,俺胡汉三又回来了了!”
“嘿嘿,我还有小号,没想到吧博主?举报一个有无数个,哼,谁都不能阻止我跟老婆贴贴。”
岑康宁:“……”
不出意料这条视频很快又被举报下架。
王长旭在微信里都快急哭了。
“救命啊小岑老师,我上任部长的第一年,第一次承包学校这么重要的宣传任务,P大每年开学新生宣传季,不能在我这里砸了锅啊!”
岑康宁安抚着心急如焚的王长旭:“别着急王导,我刚刚似乎找错人了,我再想想。”
王长旭:“【哭】【哭】!小岑老师你可千万要找到那个内心阴暗的变/态呀!”
岑康宁不由得哑然失笑。
内心阴暗的变/态吗?
虽然他觉得此人的行为确实有点阴暗,但变态还谈不上,所以应该可以排除何明博。
那到底是谁呢?
岑康宁正陷入沉思,李明玉不紧不慢,哼着小曲儿穿着新裙子来上班了。
“早啊小岑老师,一大早干嘛这么愁眉苦脸?”
岑康宁见到李明玉,顿时觉得见到救星:“玉姐你来了!快来帮我破案。”
李明玉:“破案?”
岑康宁道:“对,就是破案。你知道前段时间我拍了个校园宣传片的事儿吧?”
李明玉说:“知道啊,就被举报下架的那个。”
岑康宁一脸震惊:“你都知道它被举报下架了?!”
“笑话,这P大的事儿我什么不知道?”
李明玉得意一笑,随后道:“而且说实话吧,我早就知道会被删除了,当时还私信提醒过运营呢,结果他应该是没当回事吧。”
岑康宁更懵了:“到底怎么一回事?”
李明玉道:“小岑老师应该还不知道,自打你来了这个图书馆以后,就经常被人偷拍放在网上吧?”
岑康宁:“……”
说实话,岑康宁还真不知道。
但李明玉又说:“其实不知道也很正常,因为他们的偷拍发出去以后很快就都被举报了。”
说罢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连我也……”
岑康宁挑挑眉:“你也?”
李明玉赶忙道歉:“对不起啊小岑老师,那时候真的只是觉得你有点儿帅,所以想发小红书分享一下,谁想到忽然就被举报了。所以那会儿我看到那个宣传片的时候就想,你们这些人一个个老婆老婆叫的起劲,等着吧,绝对被举报!”
岑康宁想了想,自己倒也不会特别介意这件事,无论是被拍照分享也好,还是被叫老婆。
学生们大多只是开玩笑。
出于欣赏他的态度,并没有什么恶意。
但他很好奇:“会是谁呢?”
“那天我收到举报的后台显示,是相关人员用有效证件举报的。”
李明玉看着岑康宁,合理推理分析:“如果后台说的是真的,那不是您自己,就是小岑老师老公了。是他吗?”
“怎么可能!”
岑康宁几乎是脱口而出。
李明玉反驳:“怎么不可能了,如果我有这么漂亮的老婆,我肯定也护的很紧啊。”
岑康宁摇头:“总之绝对不可能,他很忙的。”
主要原因也是岑康宁实在想象不到祁钊举着结婚证去举报这些人的画面,太吓人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总不能是小岑老师的父母吧?”
李明玉道。
事情一度进入僵局,岑康宁想了想,说:“我自己试试吧,看看会不会被举报。如果还被举报,那我就只能请王导删掉我的那几帧特写,再重新上传视频。”
李明玉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但就是很可惜,锐评道:“那两帧特写才是这个宣传视频的精髓,没了特写,我看这视频也没什么必要上传了。”
岑康宁对她的评价不予置评,拿出手机,找到自己一个小号上传那两张特写截图的同时,忍着尴尬打字:
“老婆。”
没带任何标签,也没带自己大名。
截图很快被发出去。
五分钟内一切好好的,风平浪静。结果五分钟后,就在岑康宁以为这条笔记安全着地的时候,还是被下架了。
下架原因:“用户实名举报您侵犯肖像权,小薯队长对您的笔记做出下架处理。”
岑康宁差点被气笑了:“倒反天罡啊你!”
作者有话说:
宁宁:一定有我证件的人举报的!太可恶了。
玉姐:所以那个人是?
宁宁:曾经有我户口本的娟姨。[菜狗][菜狗][菜狗]
第54章
岑康宁被迫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来跟对方battle。
“我就是岑康宁,发我自己哪里侵权了?”
小薯队长是个ai,显然也没处理过这种困难的事件,一时有些数据混乱。
“查询到该用户笔记数据异常。”
岑康宁:“转人工。”
小薯队长:“很高兴为您服务,请为本次小薯队长的服务打分,投诉请点这里。”
岑康宁手指不停地点点点:“投诉投诉投诉!看我怎么投诉你!”
于是半分钟后。
一个新的对话框出现。
大薯队长:“很高兴为您服务,请问您的诉求是?”
岑康宁:“……别以为你穿了新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
大薯队长:“很高兴为您服务,请为本次小薯队长的服务打分,投诉请点这里。”
岑康宁:“……”
算了,岑康宁放弃跟这些人工智障对话了。
他很无力地将自己也被删掉笔记的截图发给王长旭,说:“王导,我也没办法了,我自己发也被举报。要不这样,你把我那几帧特写删除吧?”
王长旭自然不同意。
毕竟岑康宁的特写可是这条宣传片最吸引人的核心点,要是把特写删了,只凭最普通的宣传视频,哪里还会有人来点评赞?
但就连岑康宁自己发的截图也被删。
好吧。
王长旭只能妥协。
他垂头丧气地把视频做了删减,删减完后却还恋恋不舍:“小岑老师,您真的想不出是谁干的这事儿吗?”
岑康宁:“真想不出,不好意思啊王导。”
王长旭:“【哭】【哭】【哭】”
岑康宁给他发去一个摸摸头的安慰表情,便没有再跟他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王长旭给他发:“好像真的有用唉小岑老师,这回的没有被下架了,因为在视频底下嚎的人变少了不少。”
岑康宁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点想笑:“给你添麻烦了。”
王长旭说:“麻烦到不至于,就是委屈,叫叫老婆怎么了嘛,感觉像是个不解风情的老古董举报的。”
岑康宁:“额……”
不解风情老古董。
怎么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呢?
但肯定不是这个人。
岑康宁晃晃脑袋,将那人人影从自己脑子里晃掉,说:“也许就单纯是bug,听说现在那些公司为了降本增效最近审核都用上人工智能了,人工智能你还不懂吗?写作智能读作智障。”
王长旭:“巧了,在下正是人工智能专业就读。”
岑康宁:“……”
—
因为早上的这桩举报小插曲,岑康宁在工位上研究了一上午人工智能,连他最钟爱的男同小说都没看。
李明玉很惊讶:“小岑老师还研究是谁举报呢?”
岑康宁摇头:“没事,随便看看。”
李明玉说:“我这边儿倒是有一个思路,您参考一下。”
“你说。”
“这么大的工作量,要举报这么多人,肯定不是手动举报的,绝对是写了个脚本小程序。您有没有计算机系的追求者?”
“计算机系?”
岑康宁努力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
“土木系的倒是有很多。”
他看着自己保温杯上的logo,开玩笑道。
“等等,土木?”李明玉愣了一下,忽然脑子里闪过某个画面,说:“怎么听着有点儿熟悉呢?”
有那么一瞬间。
真相似乎已经距离李明玉很近很近。
只要稍微再找岑康宁确定几个细节,凭借着李明玉的头脑,一定可以推理出来。
可惜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岑康宁接到一个电话。
嗯,还是来自土木系。
“喂宁宁,这会儿下班了吧?”电话那头,土木系优秀毕业生曹帅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高兴。
岑康宁正想说,刚下。
这时电话里又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那声音更高亢一些:“这话说得,你以为我们宁宁在你们那种血汗工厂上班呢,都十二点了,肯定下了啊。”
岑康宁听完乐了:“老五,你也在啊?你们俩不会告诉我你们现在在P大门口等我吧?”
“呀,小宁宁还是一如既往地聪明。”
宿舍老五,左梓轩盛赞道。
曹帅也笑了笑:“上个项目结束,我转正成功了。刚好有几天假期,就回来找你们玩几天。”
岑康宁道:“那你早说啊三哥,早说我去高铁站接你。”
左梓轩说:“什么高铁站,落后了吧,我们帅哥现在可是头等舱待遇。”
曹帅在电话那头应该是打了左梓轩一拳。
两人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一瞬间,岑康宁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大学时的时光。
虽然他大学的时候经常忙着打工兼职,空闲的时间不多,但只要一有空闲,316的哥几个总能带给他快乐开心。
在宿舍里聊天打闹的时候。
岑康宁会忘记所有烦恼,仿佛自己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男大生。
当时还不觉得有多珍贵,直到离开校园,岑康宁发现,自己是真怀念那段儿时光。
话不多说,岑康宁走出图书馆:“等着,你们就站在门口别动,我现在就去接你们。”
又问:“你们在哪个门?”
左梓轩道:“应该是东门吧?刚刚路过一个包子店,上面写着P大东门店。”
“这不巧了么。”
岑康宁笑着:“我就离东门最近。”
说罢他挂断手机,也顾不得大中午的太阳,一路小跑着来到东门。
果然,烈日下的P大东门。
曹帅左梓轩跟俩大傻子一样站在太阳底下聊天。
曹帅看起来瘦了,也白了。
左梓轩则胖了一点儿,晒黑了不少。
见到两人,岑康宁不由得笑出声来的同时,三两步跑到两人面前:“你俩傻啊,怎么不找个阴凉的地方呆着。”
左梓轩眨巴眨巴眼,无辜道:“我区区一个Q大的,哪敢啊?!”
曹帅又给了他一拳:“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是谁刚刚说要让P大看看我们Q大实力的?”
“绝对不是我。”
左梓轩信誓旦旦发誓道:“你们知道的,我一直都是P大最忠诚的狗腿子。”
曹帅、岑康宁:“……”
三人又站在门口嘻嘻哈哈开玩笑了一阵子。
岑康宁见两人头上都冒了汗,自己也热的不行,便说:“要不我们进去说吧,带你们去食堂吃个午饭,随便逛逛。”
曹帅道:“我是绝对愿意的,就不知道P大愿不愿意。”
岑康宁不解:“嗯?”
左梓轩道:“宁宁你还不知道贵校多难进吧,我俩昨天晚上就预约了,结果完全约不到号。本来帅哥说在咸鱼上找个学生把我们带进去,但那学生竟然把我们放鸽子了。”
岑康宁更不解了:“所以为什么不找我呢?”
曹帅说:“这不是本来想突然出现,给你一个惊喜么。”
左梓轩:“现在惊喜反正是没了,我就一个希望,宁宁你能把我们带进去。”
“小事儿。”
岑康宁说。
说着他走向保安亭,不到一分钟左右的功夫,三人面前原本紧锁的大门徐徐打开。
左梓轩看愣了:“牌面啊,宁宁!”
岑康宁一笑,露出梨涡:“本校教职工了解一下。”
曹帅给他竖起大拇指:“两个字,牛比!”
三人就这样顺利走近校园。
因为正好是饭点儿的缘故,路上的学生不少。
梧桐树遮蔽的树荫小道上。
左梓轩左顾右盼,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好奇道:“刚刚我就想说了,现在好像还没开学吧?为什么学校里人这么多?”
“谁说不是呢。”说起这事儿岑康宁也是一肚子委屈:“我也是来了P大才知道,他们的图书馆不放暑假,24小时开。”
“啊这?”
曹帅震惊:“那你这得加班到几点啊?”
左梓轩:“帅哥你看,你大厂病又犯了是不是,谁跟你说图书馆24小时开放就要加班的?
“不加班吗?”
曹帅茫然。
“倒是的确不加。”岑康宁说:“有监控,也有学生兼职。”
左梓轩:“你看看,你看看!”
曹帅仿佛受到暴击:“……所以这世界上就我一个人加班是吧?”
岑康宁不忍心告诉他事实的真相,只好说:“其实,老大在非洲应该也是加的吧。”
左梓轩:“小宁宁你还是太善良了,是我我就告诉他自己几点下班。”
曹帅:“你几点下班?”
岑康宁:“这个嘛……”
直到三人走到图书馆门口,曹帅才终于敢确认,是下午五点没有错。
他当时就站在图书馆门口不走了。
“馆里还招人不,我现在就想进去面试!”
左梓轩:“带上我带上我!我也去,研我都不读了。真的是人比人得哭,校比校得扔,今天来了P大,我才知道我在Q大都过得什么苦日子!”
岑康宁笑道:“这会儿Q大又不是你亲生父亲了?”
去年保研的时候,左梓轩就差一分能保。
本以为没戏了,结果最后院里通融,愣是给左梓轩保上了。
当时左梓轩就在宿舍里哭喊着永爱我Q,可谁曾想,还不到小半年的功夫,人就叛变了。
但当然,对此左梓轩是不承认的。
“父亲虽好,但我更爱我妈呀。”
左梓轩道:“以后P大就是我亲妈!”
曹帅道:“我就不一样了,P大是我亲太爷爷。”
左梓轩震惊:“曹帅同志,你这内卷的思想也太严重了吧?你要说个亲爷爷也就算了,亲太爷爷算怎么一回事?”
曹帅:“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按建校时间算的?”
左梓轩竖起大拇指:“牛!”
三人站在图书馆门口又聊了一会儿。
岑康宁问两人想不想进去参观。
照理来说是可以的,因为P大图书馆一直是游客身份也能进去。不过两人都担心进图书馆会给岑康宁造成困扰,再加上曹帅早上刚下飞机一直也没吃饭,就说,要不先去吃饭吧。
岑康宁想,也是,这会儿正好是饭点。
两点以后就算是想吃,食堂里也基本没饭了。
他就安排道:“那我们去五食堂那边儿吧,五食堂人比较少,还有小包间可以坐一会儿聊聊天。”
“好好好,都听你安排。”
左梓轩道。
曹帅也说好,两人就都跟在岑康宁身后往五食堂所在的方向走。
不过五食堂的缺点是距离图书馆稍微有些远。
几乎要穿越大半个校园。
但这也正和岑康宁的心意,这样的话一边走,他就能够一边跟两人介绍一下校园。
“这里是校博物院。”
岑康宁指着校园里一栋低矮,造型古朴的建筑道。
“学校里很多建筑物都推倒重建过,只有这一栋还保留了下来,最后就干脆做成了博物馆,里面珍藏一些过去的东西。”
三人步行向前。
“那边儿是操场,中午一般都没人,但早上跟晚上跑步的人都蛮多的。”
岑康宁又指着不远处的塑胶跑道:“P大的操场倒是没我们学校气派。”
左梓轩开玩笑道:“A市第一体育大学可不是浪得虚名。”
曹帅被逗乐了:“可不是,我还记得当年宁宁体测时候找我跑三千米,为此还给我带了一个星期早饭。”
提起这件囧事,岑康宁至今感到愤怒:“谁家好大学测三千米啊!五十米我勉强还行,三千米真是要了老命。”
“我倒觉得三千米还好,但是那个坐位体前屈我真不行。”
曹帅吐槽道。
左梓轩补充:“反正我感觉人家P大的学生肯定是德智体美劳五全。”
曹帅瞥他一眼:“不至于吧老五,这么谄媚?”
左梓轩道:“你们前段时间没在网上刷到P大那个特奖评选吗?我都惊呆了,感觉那种人才是祖国未来的栋梁,我只是祖国未来的渣渣。”
岑康宁自然刷到过,非但刷到过,他还在学校里正面遭遇过暴击。
是以他道:“别提了,我刚进学校第一天就遇到他们的宣传,差点当场跪下。”
左梓轩:“是吧是吧,我可没说错,绝不是舔。”
岑康宁深以为然:“的确。”
这时曹帅道:“你们这么一说,我似乎也刷到过,不过我刷到的东西和你们不太一样。”
“帅哥你刷到什么了?”
“我刷到了评委。”
曹帅说着,看岑康宁一眼,笑道:“评委是祁教授吧?”
岑康宁眨眨眼。
说来也巧,提起祁钊的时候,三人正好走到生科楼前。这栋由各大公司与知名校友共同捐款,斥巨资盖好的生科大楼高耸入云,正午热烈的阳光下,外立面正闪烁着波纹状的光芒,宛若一汪竖立起来的碧蓝湖面。
而岑康宁还没开口介绍,左梓轩已经先一步看到了楼前“生命科学”四个大字,兴奋地指着着那四个字,说:
“说曹操曹操到,这不是你老公工作的地方吗?小宁宁,说起来我们还没正式跟你老公见过面呢,正好也是中午吃饭时间,要不,叫他下来见见?”
“额,这个……”
岑康宁的第一反应是,那怎么行。
第二反应是,他拒绝的态度也不能太僵硬,否则会被舍友发现自己与祁钊婚姻的端倪。
最后用了什么借口来婉拒岑康宁其实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应该不算是一个特别蹩脚的借口。
然而,只是岑康宁自以为。
十分钟后五楼食堂的小包厢里。
岑康宁刷职工卡,将学校里的特色小炒点了个遍,还给三人一人点了杯冰奶茶。
可饶是这么多吃的喝的都堵不住哥俩的嘴。
菜还没上齐。
曹帅跟左梓轩彼此看了一眼后,曹帅忧心忡忡地就开了口:
“宁宁,你老实跟我们说,他是不是对你不太好?”
岑康宁:“??”
“不是,怎么会呢,你们想到哪里去了。”
岑康宁连声反驳。
左梓轩皱着眉道:“可是他连中午跟你的朋友吃顿饭都不肯,用的还是在看论文这种借口,论文什么时候不能看啊?”
“的确。”
曹帅神情严肃道。
他看向岑康宁,比起数月前那晚的离别,更多了几分底气充足的坚定。
“宁宁你放心告诉我们吧,我说过,无论你遇到什么问题,我都会帮你的。”
曹帅其实想告诉岑康宁的是。
他现在转正了,一个月税后收入两万多,每年还有年终奖金。
不再是曾经刚毕业困窘的自己,现在的他完全有能力帮到岑康宁。
可岑康宁的反应却……
“没啊,我老公对我特别好,今天早上还说要给我买车呢。”
岑康宁半开玩笑似的道:“真的,我说要看论文真的也是看论文,他手底下很多学生,硕士博士,那些学生的论文都要让他指导呢,所以才没时间出来吃饭。”
左梓轩:“啊这……”
左梓轩看上去已经有点儿信了,但曹帅却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他看岑康宁的表情就像是那种“你别骗我,我很难骗”“咱们之间还需要什么遮遮掩掩”的老父亲表情。
岑康宁也知道只靠嘴说很难让人相信。
便想到拿出证据。
可用什么证据呢?
对了,可以用手机。
岑康宁想到。
他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想要让两个关心他婚姻生活的舍友们意识到自己都换上最新款iphone了,日子过得是真不差。
但就在岑康宁拿出手机给两人展示时,手机嗡地一声响,来了条最新短信。
于是乎,三目睽睽下,岑康宁预定最新款cybertruck成功的消息就这么暴露无疑。
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饭桌上三脸懵逼,菜都上齐了,还没一个人动筷子。
直到又过了好一会儿。
左梓轩先一步回过神来,笑道——
“今天所有的活动都由岑少买单,大家没意见吧?”
作者有话说:
岑少:其实我也不想秀的[害羞][害羞]
第55章
曹帅没意见。
岑康宁自然也没意见。
岑康宁没意见的原因是他本来就做好了买单的准备,毕竟是东道主,而且食堂消费又不贵,他就算全买了也不会怎么样。
而曹帅没意见的理由则简单粗暴的多——
岑康宁如今都买得起一百来万的车了。
请他们吃顿食堂,总该绰绰有余吧?
左梓轩拿出手机,搜索cybertruck定价:“好家伙,果然上百万了,我就知道!”
下意识地,岑康宁问:“一百多少万?”
左梓轩:“一百九十五,嘻嘻。”
岑康宁、曹帅:“……”
曹帅面上难掩失落,但还是吐槽道:“你数学怎么学的,以后一百九十五万请说二百万好吗?”
左梓轩委屈道:“我一开始没注意到啊,就只看到前面那个1,心想肯定不是一千万吧,那应该就是一百多万,谁知道后头跟了个9,吓死宝宝了。”
“哈哈,确实。”
曹帅笑出声来。
其实曹帅这会儿是有些尴尬的,毕竟自己才刚刚夸下海口,说要帮岑康宁。
可那是一百九十多万,不是一百九十块。
一百九十五万的车子说订就订,哪怕曹帅不吃不喝六年也不一定买得起。
他竟然还觉得祁钊对宁宁不好。
算了。
他还是先吃菜吧。
这样想着,曹帅发泄似的举起筷子,对准餐桌上的一道糖醋鱼。
而那头,岑康宁却已经完全无暇顾及这满桌子的菜,还有三哥那异常明显失落的表情。
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那195万。
虽然知道,只是下了订,肯定还没付全款,但此时岑康宁的内心已经仿佛在滴血。
如果不是俩好哥们还在,那岑康宁高低打个电话过去骂祁钊一顿。
钱多了烧得慌是不是!
说了不要买,为什么还买?
而且买就买吧,说实话,手头宽裕了以后,岑康宁也不是没想过给自己买一辆代步车。
毕竟男人嘛,有谁不喜欢车的?
有了车以后不止是上下班方便,以后出门吃个饭呀,去找个朋友之类的,也都不用叫滴滴了。
可岑康宁自己放在收藏夹里的车是比亚迪秦。
最多最多,怕被误会成网约车,升级成大众朗逸。
至于特斯拉,岑康宁是没想过的;这牌子的车最低也要二十多万。
cybertruck自然更更更没想过。
这车他能看看就行,偶尔蹭一下祁教授的已经非常满足。
买一辆自己开?
岑康宁做梦都不敢做这么大。
可手机里那条短信的存在明晃晃地提醒着岑康宁,祁钊把早上那句话当真了。
非但当真了,还非常具有行动力的一大早就下了订。
登时岑康宁的脑海中闪过许多个画面,其中最显眼,最令人醒目的画面莫过于这两天英伟达股票下跌,以及比特币市场混乱的新闻消息。
想到这里,他几乎是片刻也不能忍受地,在饭桌上就给祁钊发去了消息。
“钊哥,车退了吧,我真不需要。”
然而直到饭局结束。
祁钊也没有回复他。
—
吃饱喝足以后,时间来到下午一点半。
距离岑康宁上班还有半个小时,岑康宁本来打算这半个小时再领两人在学校里逛一逛。
但曹帅跟左梓轩说什么都不肯。
“太累了宁宁,一大早飞机折腾到现在,我现在就想找个空调房睡一会儿。”
左梓轩站在曹帅身旁举着手:“加一,俺也累的不行。”
岑康宁想了想:“也行,大中午这么热的太阳我们到处溜达,中暑了怎么办?”
左梓轩:“就是啊,而且刚刚一路上不是差不多逛完了么?”
岑康宁:“还是有一些地方没逛到的。不过不打紧,以后多的是机会。”
曹帅道:“等晚上我们接着逛呗。”
左梓轩附和道:“对,就是,反正明天周六。”
岑康宁觉得这个建议的确不错,毕竟他跟舍友们好几个月不见了,曹帅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他也的确是想跟大家一起玩一玩。
唯独只是周五晚上这个特殊的时间让他有些迟疑。
可转念一想——
昨晚不就已经是周五晚上了吗?
想到这里,岑康宁放下心来,答应了两个舍友。
“好,晚上我们接着续摊。”
他这么说。
随后,给祁钊发去今天的第二条微信。
“钊哥,今天晚上我跟舍友出去玩,晚上可能太晚就不回了,你不用等我。”
发完岑康宁送走两个舍友。
但直到下午两点整,他坐在自己棉花坐垫铺就的舒适工位上,依然没有收到回信。
其实照理说,以祁教授的忙碌程度,就算他一整天都不回复消息也很正常。曾经还有一回,祁钊做实验,从早到晚都没顾得上看手机。
可不知怎的,今天下午的岑康宁心神不宁。
坐在图书馆工位上短短十分钟,他就看了三四回微信。
就连夏老师都看出他的不对劲,问他:“小岑,今天怎么了?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夏玉兰的言外之意其实是,要是有事就直接溜吧,没人管你。
但岑康宁没听出来,只当夏老师是关心自己。
“没事儿。”他笑着说。
“就是平时总是秒回信息的人今天忽然老半天都没回,我有点儿担心。”
夏老师了然道:“你老公吧?”
岑康宁脸皮一烫,正要否认。
夏老师摆摆手:“年轻人,新婚燕尔的,我懂我懂。但你记住了啊小岑,这婚姻啊,偶尔的距离感也很重要,听没听说过小别胜新婚这句话?”
岑康宁:“听倒是听说过。”
但这句话压根儿跟今天的事儿没关系啊。
夏老师:“那不就完事儿了,他吊你,你也吊着他,看谁憋的住气!”
岑康宁:“……”
说实话,三点钟的时候岑康宁倒是还真想过用这种幼稚的手段报复回去,但四点钟的时候他就已经完全不这么想了。
能这么长时间没回微信,肯定是忙到不能更忙。
他还是别给钊哥添乱了。
再说了,以祁钊的性格,昨天耽误了那么多工作他今天肯定想最快速度不上。这样一想,岑康宁就完全不担心了。
于是下班前他给祁钊最后发了一条消息:
“在忙的话就不用回我啦,工作加油【笑脸】【笑脸】。”
发完岑康宁就把微信的事儿完全抛之脑后了,他也没打算在学校食堂吃饭,而是打算回公寓一趟,洗个澡换个衣服,然后就准备出发跟舍友们聚餐玩乐去。
下午五点钟的太阳依旧毒辣。
也还没到下班高峰期,地铁上不算拥挤。
岑康宁最快速度下了地铁,回到公寓,身上只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于是他像以往一样,用指纹开锁后,打算直奔客厅冰箱,先来一杯冰可乐解解暑。
却不成想。
刚一推开门,就被一个高大的人影所笼罩。
“钊……”
岑康宁眼前一亮,哥字还没说出口,整个人便被猛地压在了玄关处。
祁钊的身上带着明显的水汽,头发也湿漉漉的显然还没完全干透。
一滴冰凉的水珠从他的头发上滴落下来,顺着岑康宁的脖颈,一直渗透进很深很深的地方。
刚回来身上还带着外头燥热气息的岑康宁显然有些不太适应,于是试图将人推开,但今天下午的祁钊不知怎么了,力气大的可怕。
岑康宁用尽浑身力气也没办法将他推远。
反而在不经意间,被脱了衣服。
又因为昨晚刚刚经历过相同的事情,两次相隔时间太短,所以这一次甚至无需太多前戏,很快速地,就被顶了进去。
岑康宁清晰地感到自己在被占有。
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势姿态。
狂风骤雨一般。
起先在玄关,后来在客厅,再后来又是浴室……
最后两人终于滚回大床上的时候,岑康宁的脑海里只剩下两个字:
“疯了。”
无论是祁钊,抑或是自己。
而这场忽如其来,酣畅淋漓的sex所带来的后果就是,岑康宁手机上多了五六个未接,以及一长串的微信消息。
趴在床上疲惫不堪像是跟人打了一架的岑康宁:“……”
“都怪你。”
他嘟哝着,用脑袋砸了身边人胸口一下,嗔怪道:“周五晚上昨天不是过完了吗?怎么,现在连下午也算晚上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不说话,唯独只一边安静地给岑康宁酸痛的身体按摩,一边看着岑康宁手机上发来的文字消息。
给岑康宁发消息打电话的人主要有两个。
其中一个人的备注是:老五;一个人则是三哥。
老五一共给岑康宁打了两个电话,发了三条消息,在确认岑康宁短时间内都没有回复后就不再重复发送了,唯独只是告诉他,让他看到以后给自己回个信儿。
三哥却不同。
太不同了。
首先是电话,几乎每各隔十五分钟,三哥都会打来新一轮的电话。
其次是微信,三哥的微信消息几乎霸占了岑康宁所有的通知栏。
而三哥每一条微信的前缀都是两个字:
宁宁。
“宁宁,你怎么不接电话啊,是不是睡着了?”
“宁宁,睡够啦,说好的晚上出来玩呢?你不会想放我俩鸽子吧?”
“宁宁……”
“宁宁……”
祁钊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里一长串的宁宁,忽然间,一种很微妙的不适感袭来。
这种不适的感觉令祁钊感到烦躁。
烦躁程度甚至堪比今天下午实验结束后孔宇真找到他说的那番话。
“师兄,我今天遇到嫂子了。”
“嗯。”
“他跟两个好哥们在一块儿,带着俩哥们参观学校呢,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的,笑得特别开心。”
“……”
祁钊抿了抿唇,本不欲将此事放在心上。但在低头看到岑康宁中午发来的消息后,不由得怔在原地。
所以,特别开心是什么程度的开心?
百分之三十?
百分之五十?
抑或者是,百分之七十,连合约都不想遵守的那种开心。
原本他觉得也许最多是百分之七十,最多最多不超过百分之七十一。但此时此刻,看到岑康宁给对方电话时唇角上扬的弧度,以及那双桃花眼里闪烁的喜悦光芒,一个可怕的猜想不由得自直觉处产生:
有没有一种可能。
是百分之九十?
—
岑康宁对此毫不知情,只一味地在电话里赔礼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没想到自己会睡熟了。”
“我错了,真错了。这样,这两天咱们的吃喝玩乐我都包了好吧?你们谁都别跟我客气。”
“怎么会呢,我怎么可能忘记哥几个的约定!”
岑康宁看了祁钊一眼,随后信誓旦旦道:“我发誓,要是说谎就让我下回吃泡面没调料包。”
也许是这个誓言实在太狠。
这回电话那头总算消停。
看来是个人都知道方便面对岑康宁的重要性。
殊不知某人心想,没调料包的话就让身边儿某个姓祁的给自己解决,反正他不管,谁惹的祸谁收拾。
想到这里岑康宁多少有些得意,眉眼的弧度不由得又多弯了几分。
而这时,曹帅才在电话那头道:“行了,不用你请,你快点儿收拾好我们出发就行。对了,周六没事儿吧,没事儿的话这次出发带上泳衣。”
“泳衣?”
岑康宁一愣:“带泳衣做什么?”
左梓轩的大嗓门响起:“帅哥公司发福利,请员工免费去新开的温泉酒店,他有好几个同事都不去,帅哥就把票低价收过来了。”
“真的啊?”
一听这话岑康宁难免开始期待。
毕竟从小到大,他还真没去过温泉酒店。老早就听人家说泡温泉很舒服,尤其是对打工人来说,非常放松。
岑康宁上班虽然没有多辛苦。
可要不怎么说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呢?
这不,刚刚结束了一场全身运动,他正感到浑身酸痛的厉害。
原本的打算是泡个澡。
但要是有温泉谁还愿意泡澡?
只是……岑康宁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偏白的皮肤上有些红痕格外明显,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下留下的印记。
不过问题其实也不是特别大。
首先是这种红痕过阵子就消了,其次,岑康宁只要穿保守一点的泳衣就没问题。
他想了想,决定去。
“那行,走呗。”
岑康宁说:“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
曹帅在电话那头显得很高兴:“好,那你准备一下,老五开他家的车,你把地址发给我们,我们马上去你家楼下接你。”
岑康宁正要说好,待会我微信发你。
一旁沉默的祁钊却忽然开口:“在哪里?”
岑康宁:“啊?”
曹帅:“……”
祁钊没什么表情看着已经迫不及待要去温泉酒店的岑康宁,没带眼镜的双眼乌黑沉静:“温泉酒店。”
“哦,温泉酒店。”岑康宁回过神来,但他下意识地以为,祁钊是想送他去,便拒绝道:“没事儿钊哥,他们有车,我们就三个人,带我没问题。”
岂料祁钊挑眉,说:“我不能去吗?”
岑康宁:“……”
就在岑康宁觉得今天的祁钊实在是太反常的时候,电话那头,曹帅也已经从惊讶中找回了理智。
他高声道:“能啊,怎么不能,我这儿好几张票呢。宁宁,让祁教授一块儿来吧,正好我们都还没在一起吃过饭,上回匆匆一瞥连招呼都没好好打。”
左梓轩也在一旁起哄道:“来来来,我们一起去!”
岑康宁无奈,只能选择同意。
虽说他还是不知道祁钊葫芦里卖的什么关子,但他想,只是泡个温泉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说不准祁钊只是这两天科研太累了,想放松放松。
这样想着,岑康宁点了头:“那行,三哥要不你直接把温泉酒店定位发给我,我们直接酒店见。”
电话那头曹帅连声同意。
两人挂断了电话。
然而十五分钟后,穿着最普通纯白色短袖,搭配灰色大短裤的岑康宁面无表情看着一身白色阿玛尼高定西装,袖口还用了宝石袖扣的祁钊,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只是泡个温泉而已,祁钊为什么要把自己打扮地像个开屏的孔雀?
甚至他吸了吸鼻子,还在空气里闻到一股冷冽低调的古龙水味道。
卧槽。
连香水都喷了。
姓祁的到底是要勾引谁去?!
作者有话说:
雄竞开始![奶茶][奶茶]
第56章
去温泉酒店的车上。
岑康宁越想越不对劲,心里不是个滋味。
他斜眼睨着驾驶座上一如既往神情淡定的祁钊,不知不觉,开口说话的语气就带着几分酸溜溜的味道。
“钊哥,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精心的打扮,晚上有打算?”
祁钊目视前方,表情云淡风轻:“有吗?”
“没有吗?”
岑康宁反问。
说着他低头看向祁钊身上昂贵的白色西装,下意识地咬了下唇,眼神里闪过一丝连自己都没料想过的嫉妒。
“这一身儿白色西装从来没见你穿过,你跟我领证的那天都没有。”
岑康宁开玩笑道。
其实以岑康宁的知识储备,他完全无法判断出西装的好坏。
在他看来祁教授身上的西装肯定都是高级货。
而且祁钊身材样貌在那里放着,穿什么都好看,都跟模特一样没区别。
然而今天祁钊上身的这套西装却不同以往。
不仅是它黑曜石的宝石袖扣彰显出其不一般的地位,服帖高级的裁剪愈加彰显祁钊高大挺拔的身材。
更重要的是,白色实在是太适合祁钊了。
当祁钊穿着这一身从衣帽间里走出来的时候,毫不夸张地说,一瞬间让岑康宁想到了结婚现场。
还是那种电影里才会有的结婚现场。
像是童话里的白马王子,踩着气定神闲的步伐朝自己一步步靠近。
心跳不受控制停滞了一瞬。
紧随其后的则是砰通砰通,有如擂鼓敲响一般的声音。
岑康宁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祁钊,那一刻,童话走向现实,梦中才会有的场景于眼前出现。
然而很快,鼻尖嗅到一抹淡淡的古龙水味道。
将岑康宁唤醒。
他开始清醒,并不受控制地感到妒忌。
因为那个可能存在的,让祁钊为他如此精心打扮的人而妒忌。
会是谁呢?
安?
孔宇真?
他们今天也去温泉酒店?
岑康宁在心中阴暗揣测着。
其实他知道自己没什么资格揣测,也没什么资格妒忌。但有些时候,人是无法控制住自己感情的。
尤其是祁钊并不承认,甚至一直否认的情况下。
“你想多了,只是最普通不过的衣服。”
祁钊道。
恰逢一个十字路口,他将车不紧不慢停下。
八月底的天渐渐短了。
下午七点钟夜幕便已然降临。
而在这薄雾一般的夜幕里,霓虹灯下,一肚子酸水的岑康宁看着祁钊淡定的表情,此时此刻心中只有忿忿不平的两个字:
撒谎精。
—
与此同时。
在岑康宁看不到的A市另一个角落里。
他不知道的是,曹帅也正在挑选自己的战衣。
某商场专柜里,他一共让柜姐给自己推荐了三四套衣服,三四套都试好以后,曹帅说什么都要让左梓轩给自己评价个1234出来。
左梓轩为此极度困扰。
毕竟左梓轩就是个大直男,平日里不修边幅的,在他看来这些衣服基本上没什么区别。
而且还这么贵。
根本不值得。
可曹帅说什么都不走,今天下午就非得买一套。
左梓轩人都麻了,偷偷把他拽住,用柜姐听不到的声音劝他:“三哥你疯了,你看没看见这一身儿要多钱呐,快顶我一个月工资了,你要是实在没衣服穿,我们去隔壁优衣库啊,到这儿试什么?”
曹帅却看了他一眼,态度不变,轻描淡写:“没事儿,我心里有数,不算特别贵。你就告诉我哪一身最好看就行。”
左梓轩:“……”
左梓轩心想这人八成是有钱飘了。
泡个温泉又不是去相亲,穿那么好看给谁看?
然而又实在拗不过曹帅,只好胡乱挑了一套说:“这一套吧,你穿这身稍微顺眼点。”
“好。”
曹帅于是当场拍了板。
将这身一身接近五千块钱的衣服拿下。
付钱的时候左梓轩心里仿佛在滴血,一直嘟哝着三哥你真的太飘了。
但曹帅始终态度坚决。
直到两人上了车,曹帅才告诉左梓轩:“你不懂,老五,我们其实是作为宁宁娘家人出面的,不能给宁宁太丢脸。”
左梓轩:“…………”
足足半分钟后车厢里传来一声尖叫。
“不是你早说啊,早说我租也租一套去!”
曹帅:“没事儿,你还是学生。”
左梓轩:“被你这么一说更觉得自己拿不出手了怎么办?都23了,还是学生。”
“哈哈,谁让你当初选择读研呢?”
“我懂我懂,读研低人一等,读博更是低人等中等是吧!”
车厢里登时响彻一阵快活的笑声。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祁教授不也是博士?”
“额……他跟一般人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听说他23岁的时候好像已经博士毕业。”
左梓轩:“……”
因为曹帅扎心的言论,后半程的车程中,一向健谈的左梓轩愣是一句话都没说。
还是快到酒店门口了。
他看到前方路口一辆熟悉的银灰色赛博皮卡,才眼前一亮,说:
“咦,这个车,是祁钊的吗?”
曹帅也看了一眼:“好像是,我听老大说过,这车可不常见。”
左梓轩不由得夸赞:“这车真帅啊,赶明要是小宁宁提车成功,我高低也要开上一把。”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句话却没有得到回应。
左梓轩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回复,实在纳闷,就扭头看了曹帅一眼。
结果就看到曹帅双目迥然的目视着前方,手不自觉攥紧着。那神情,那姿态,俨然就是当年曹帅参加校运会三千米长跑前的战斗模样。
左梓轩记得非常清楚后来那场比赛曹帅拿了第一。
谁也别想在跑道上战胜这样的帅哥。
可问题又来了。
今天难道不是泡温泉吗?
就在左梓轩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车却已经缓缓驶入酒店匝道。
夜色中的温泉酒店灯火通明。
无论是车或者人,每走几步眼前都有人指引。
不费多少功夫,左梓轩就将车开到了停车位上,并在服务生的指引下,同曹帅一齐走到酒店大厅。
而此时此刻装修风格金碧辉煌,宛若宫殿的大厅内,岑康宁同祁钊也是刚好抵达。
下车前岑康宁收到三哥微信,说是要大厅集合。
岑康宁说好,便跟着服务生走到大厅。
刚等不到一分钟。
身后传来左梓轩熟悉的大嗓门。
“小宁宁!”
酸了一路的岑康宁心情总算有些舒展,他扭头,笑道:“老五,你们到啦!”
左梓轩眉飞色舞道:“刚刚路上就看见你们车子了,那车可真帅啊!”
岑康宁又笑了笑:“那还挺巧。三哥呢?”
“上厕所去了。”
左梓轩说:“祁教授呢?”
岑康宁看向身侧正与大厅经理沟通的祁钊:“这不。钊哥,这边儿,跟你介绍一下我大学舍友。”
祁钊于是停下沟通,扭头走向岑康宁。
而也是这时,左梓轩第一次近距离看清楚这位大名鼎鼎的学术界精英。
左梓轩的第一反应是,靠!三哥不愧是三哥,的确有先见之明。
就祁钊这一身考究的白色西装。
普通人的穿着打扮一般还真没办法盖得住。
而第二反应则是:
祁教授有多高啊?
为什么感觉比自己高了大半头,气势这么强?有那么一瞬间左梓轩感觉自己像是见到了自家导师一样,宛若老鼠见了猫,当场被血脉压制,左梓轩不由得想起自己难产的课题。
幸好很快岑康宁的介绍让左梓轩恢复清醒。
“钊哥,他是左梓轩,我舍友,当时床位住我隔壁。”
“你好,祁钊——”
看到面前彬彬有礼伸出的那只手,左梓轩回过神来,余魂未定地咧开嘴笑道:“您好,左梓轩。宁宁舍友,宿舍排行老五。祁教授叫我梓轩就行。”
“好的,梓轩。”
祁钊点头道。
这时姗姗来迟的曹帅终于舍得从厕所里走出来了。
他身上穿着的那身儿衣服便是今天下午才在专卖店里购入的高级套装。
凭心而论曹帅穿着挺帅的。
他本人虽然如今在大厂工作,但其实是体育生出身,人长得人高马大,身材远比一般人好,人群中也属于衣架子那种类型。
虽然大厂工作的这段时间让他肌肉消减了不少。
但毕竟底子摆在那里。
而且工作以后也不是没有好处,好处就是长时间呆在室内,日照少了,皮肤也白了不少。
曹帅本来五官就不差。
只是皮肤黑了点儿。
在黑这个缺点得以弥补以后,再配上今天精心的穿搭,完全称得上是个帅哥,毫不夸张。
然而,遗憾的是在这个世界上帅哥也分等级。
单站出来挺吸引人眼球的曹帅,跟今天特意穿了白色西装的祁钊比起来,便瞬间变得没有那么耀眼。
说实话就是。
祁教授今天实在是帅的过分了。
也不怪岑康宁酸了一路。
自打祁钊下了车,从遇到的服务生,再到大厅里的经理,客人,甚至扫地阿姨,谁都没忍住多看祁钊几眼。
刚刚甚至一个扫地阿姨看得眼睛都直了。
还有个路人小姑娘眼巴巴地看着祁钊,差点撞到柱子上。
今天的祁教授就是这么帅气。
也因此,曹帅跟祁钊对上视线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输了。
但曹帅没有陷入失落,毕竟来之前他就知道祁钊长什么样,也一直非常清楚自己从外表上比不上祁教授。
他就是有点儿淡淡的惊讶。
怎么祁钊今天也穿得这么帅?
偶然?
但这不妨碍曹帅在心里跟祁钊较劲儿。
各种方面较劲儿。
其实曹帅也觉得自己的心理有点儿奇葩,明明自己什么都不是,宁宁跟祁钊都结婚了,他一点儿跟人竞争的机会都没有。
可为什么曹帅总觉得俩人结婚的事情有蹊跷呢?
大概还是自己太不甘心吧。
曹帅想。
不过很神奇地一点是,哪怕很清楚自己各个方面都比不上祁钊,但在祁钊看向自己的那一瞬,曹帅却依然异常清晰地感受到来自祁钊的微妙敌意。
那种敌意不是说祁钊讨厌他这个人。
而是往往在雄性生物择偶时才会出现的,一种专有的,排斥竞争对手的敌意。
电光火石间,原本还没那么上头的曹帅瞬间被这股“敌意”点燃了。
一场看不到硝烟的战斗。
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在不言不语中拉起战线。
……
要说男人间的雄竞,说穿了也就是那几个点。
拼外表,拼实力。
迅速地,在第一回合过招结束后,几乎是瞬间,下一个回合的战斗便打响。
岑康宁跟左梓轩都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儿。
打完招呼后,曹帅就率先开口道:
“走吧,身份证都带了吧,我去给咱们办入住去。”
他手上有好几张这家酒店的房卷,是公司发下来的福利,不仅有住宿,还包温泉,早饭。
可以说是相当拿得出手的东西。
毕竟这家酒店一看就不便宜。
但曹帅还是没想到,自己早就安排好的事情,被祁钊横插一杠子。
“不用,我已经办好了。”
祁钊道。
岑康宁诧异:“啊?你怎么办的?卷不是在三哥手上吗?”
祁钊淡定道:“刚刚问了经理,公司赠房一般是普通标间。”
左梓轩道:“普通标间很好啊!免费的多香呐。”
岑康宁也深以为然:“就是就是。”
要不是免费,今天晚上岑康宁还不来呢。
结果祁钊说:“没关系,难得出来一趟。”
这时大厅经理笑容满面地过来说:“四位晚上好,刚刚这位先生定的豪华总统套间一共三间已经帮各位开好了,请问现在需要我带您过去吗?”
岑康宁、曹帅、左梓轩:“……”
说实话,曹帅一时懵了几秒。
他从来没想过祁钊会出这一招,一下子就把他打懵了。
虽然曹帅这几个月也的确是赚了些钱吧,可一下子三间豪华套间,这也太夸张了吧?
曹帅人都快傻了。
幸好岑康宁当时就一把拽过祁钊,把人拽到角落里,疯狂给人使眼色:“钊哥,你干什么?”
祁钊表情如常,如实道:“帮大家订房。”
岑康宁:“我看你是钱多了烧得慌。”
祁钊挑了挑眉。
岑康宁深呼一口气,凑到他耳边小声耳语:“这样让我舍友好尴尬,明明说好了我们是来蹭福利的。拜托钊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普通标间,但就今天一晚,可以吗?”
祁钊:“……”
在岑康宁恳求的眼神下。
总统套间最后没成。
但祁钊最后将标间加钱换成高级大床房的要求得到了满足。
虽然也不知道这两点哪一点会对曹帅造成的伤害更深一些,不过至少,曹帅的公司免费福利没有浪费。
左梓轩松了口气的同时,开玩笑说:“还好换了,不然我一个人晚上住那么大一个套间,我会做噩梦的。”
岑康宁疯狂点头表示赞同。
虽说,他不是一个人睡就是了。
可是那也大啊。
也不知道祁教授是怎么想的,免费的不住,非要住又贵又不实用的。
这样心里吐槽着。
四人走到房间,分别换上了泳衣。
岑康宁其实没带泳衣,他衣柜里就没有这玩意,甚至连游泳他都不会。
不过现在这种一站式服务的温泉酒店什么都有。
岑康宁就在办理好入住以后,随便在酒店的商店里选了一身。
倒也不便宜,一个最普通的泳裤都要二百块。
但二百块也还在岑康宁的接受范围内。
他二百块买了一个大泳裤的同时,还买了一件儿短袖上衣。
其实一般男生都不穿这玩意,大家都是光膀子。
只是今天岑康宁情况特殊,他得把自己身上昨晚加今天下午的痕迹遮一遮。
尤其是胸前的那两个点。
又红又胀的。
一看就知道不久前才发生过一些什么。
扪心自问岑康宁还没开放到这种程度,尤其还当着两位舍友的面。
于是他快速地穿上了短袖,将一切都遮掩在泳衣里。
然而岑康宁换好衣服后一转身——
“祁教授?”
“在。”
祁钊应了声,仍旧自顾自整理着身上的浴袍。
岑康宁却已经彻底无语了,完全说不出话来,脸腾地红了一大片的同时,愤怒的火苗在桃花眼眸中闪闪跳跃。
要说祁钊的肌肉身材暴露在外头也就罢了。
毕竟俩人也勉强算“老夫老妻”。
尤其是最近两天,岑康宁什么没见过?
大长腿,胸肌腹肌人鱼线……说句不好听的,都摸累了,边际效用递减了。
可祁钊他竟然把自己咬出来锁骨印也露在外面。
还有胸口处他挠出来的指甲印儿。
岑康宁:“……”
头脑足足发昏了整整一分钟,各种各样的黄/色幻想在他头脑中疯狂涌现。
一分钟后,岑康宁才勉强忍住自己再把人扑到的冲动,压着嗓子问他:
“钊哥有没有想过待会儿别人问你身上的印儿怎么解释?”
祁钊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造型”,看了眼岑康宁后,给他身上也套了一件相同的浴袍,确保将岑康宁裹得严严实实,一点儿也不露后,方勾唇:
“就说,是我家猫挠的。”
作者有话说:
男人的小心思就是多!
哼哼
情人节快乐呀宝宝们[撒花][撒花]
第57章
“鬼才信!”
岑康宁一把拽住祁钊身上的浴袍带,仿照着方才祁钊给自己穿衣服的方式,把浴袍给这个从今天下午开始就不对劲的开屏孔雀穿好。
一直裹到连半点儿肌肉线条也看不到的程度。
岑康宁才算满意。
他张牙舞爪地威胁道:“你给我把衣服穿好了,别想到处勾引别人,别忘了我们的合同!”
祁钊感到些许意外,冷峻的表情罕见露出困惑:“为什么会认为我是在勾引别人?”
岑康宁:“难道不是?”
憋了一肚子的酸水终于在此刻释放而出。
岑康宁不忍了,忿忿不平看着眼前魅力四射的男人,想到方才走在路上路人看他的表情,牙痒痒的厉害。恨不得将人再啃一口:“刚出门我就想说你了,干嘛穿那么帅?今天难道不是只泡个温泉?”
但对这件事,祁钊的反应却……
他站在原地,安静看了一会儿岑康宁后,开口:“你觉得我穿得帅?”
岑康宁:“?”
“是帅啊,怎么了,不给我夸?”
岑康宁实话实说,这点还是必须要承认的。
要是祁钊不帅,他何必吃这一路的醋。
祁钊:“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也很帅。”
岑康宁:“……”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方才才下去的脸颊温度似乎又再度有了上升的趋势。
可恶!
姓祁的现在也学会转移话题了。
赶在闹个大红脸之前,岑康宁把身体背了过去,严肃脸说:“好了,快出门吧,三哥他们该等急了。”
这样说着,却又还是忍不住垂眸,小声嘟哝了另一句:“你不穿衣服的时候更帅。”
所以不想给别人看见。
—
酒店温泉中心。
曹帅跟左梓轩俩人倒是的确早早到了。
不过却并没有等得着急。
因为去温泉中心的必经之路上,竟然被两人发现一片极大的恒温泳池。
左梓轩倒还好。
死宅虽然会游泳,却也不擅长,不喜欢。
曹帅就不一样了。
几乎是看到泳池的瞬间,他就脱掉身上的浴袍跳了下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在泳池了游了个来回,把岸上的左梓轩看得不住鼓掌。
“帅啊帅哥!宝刀未老呀这是。”
曹帅游了一圈儿从水里钻出来,笑着露出一排白牙:“还行吧?我没计时,但很久没游了,估计慢了不少。”
这时两人的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
“怎么会,我帮你计时了,一点儿都没慢。”
岑康宁道。
说着他走向两人,把手机上的计时拿出来,给曹帅看了一眼。
曹帅感到惊喜:“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岑康宁道:“就刚刚,你一个飞跃跳进水池子里的时候。”
左梓轩:“哈哈,我就说帅哥宝刀未老吧!”
岑康宁:“谁说不是呢,想当年校游泳比赛,三哥可是独领风骚。”
“喂喂!你们再这样夸我我要飘了啊。”
曹帅道。
可话虽这么说,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他的高兴,高兴到嘴都合不拢的程度,一排白牙格外耀眼。
直到这时,祁钊也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虽然他身上的白色西装已经脱下,此刻像其他人一样,只穿一身最普通的白色浴衣。
但此人蜂腰窄臀,腿长脸好。
浴衣也被他穿得别有一番气场。
曹帅眼尾余光瞥见他接近,不由得,脸上的笑容僵硬两分。
他将眼神自如地挪回来,故作轻松的语气道:“怎么说?要不你们也下来,比一比?”
岑康宁一听连声拒绝:“不不,我连游泳都不会。”
左梓轩倒是会,但他说:“我就不要下去自取其辱了吧?”
而曹帅在被两人拒绝后,方图穷匕见,开玩笑的语气问祁钊:“那祁教授呢?要不要下水玩玩?”
岸上。
左梓轩与岑康宁同时因为这句话睁大了眼睛。
左梓轩关注到的自然是曹帅。
帅哥脸上的表情他再熟悉不过,不就是刚刚那会儿车上的那个备战表情么!
所以,原来曹帅是打得这个主意?
左梓轩惊呆了。
其实大家在同一个宿舍,左梓轩当然不是对曹帅的想法毫无知觉,只是小宁宁都结婚了,再喜欢也该放弃了吧?
没想到竟然到现在还不放弃。
还要跟祁教授比拼。
这……
异常迟钝地,左梓轩终于在空气中嗅到了一股硝烟弥漫的味道。
而那头,岑康宁的第一个想法却是——
糟了,要游泳。
钊哥身上的那些印子怎么办?
岂不是通通暴露于人前。
但转念岑康宁放下心来,想,没事儿,以祁钊的性格,多半不会掺和进这种幼稚的比赛里。
结果祁钊:“好啊,比一比。”
岑康宁:“…………”
说时迟那时快,一场战斗眼看着就即将在泳池里打响。
左梓轩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一听祁教授答应了,立马脸色一变,从方才的紧张变成了期待。
“好好好我来计时,当裁判!谁输了谁今天请宵夜!”
“好。”/“行。”
两个参赛者满口答应。
其实谁都知道宵夜只是小钱,最重要的是男人的尊严,以及那点儿微妙的雄竞心理。
曹帅挑眉道:“那祁教授想用什么泳姿比,我都行。”
祁钊:“我是业余选手,没有泳姿可言。”
曹帅道:“那就自由发挥吧,随意什么泳姿都行,从起点到终点,一个来回定胜负。”
祁钊:“行。”
此时二人的身旁也已经开始簇拥起一些看热闹的围观人群,这场比赛的性质也在无形之中变得更为严肃正经。
不过对这场胜负最为紧张的人,除了两个比赛者以外,自然要数左梓轩。
此刻,左梓轩在心中衡量着两人的身体素质,心想,恐怕还是帅哥会赢吧。
虽然他也蛮想支持正宫的。
但曹帅可是正儿八经的体育生,而且游泳的实力有目共睹。
祁教授的身体素质看上去倒是也不错,可是怎么能跟正儿八经的体育生比呢?
尤其祁钊刚刚连泳姿都不敢选。
说自己是业余选手。
该不会一会儿泳姿跟自己一样是狗刨吧?
左梓轩正这么乐呵呵地想着,与此同时,手指按下计时键,结果——
“祁教授,你管这么标准的自由泳叫业余?”
“你这样的叫业余,那我叫什么?叫初学者?”
左梓轩站在岸上看到不分高下的两人人都快傻了。
一时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去理解祁钊那句“业余”,直到两人都快游到尽头了,他才意识到:
也许祁教授的“业余”,指的是没达到去奥运会的水平。
“……”
最后这场比赛不出意外俩人打平了。
总之在左梓轩肉眼可分辨的区域内,完全分不清楚两人的前后。
唯独只是出水后的状态两人有所不同。
祁钊一看就还留有余地,呼吸略有急促,但尚且算是平稳;曹帅则已经完全喘地上气不接下气,勉强维持着呼吸。
泳池边响起围观群众们热烈的掌声。
就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与掌声中,左梓轩走向两人,笑道:“恭喜打平了,二位,今晚宵夜我买单好了。”
曹帅虽然还很不甘心,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最近确实是没能赢下这场比赛。
尤其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祁钊还留有余力,而自己已经是全力以赴。
“是我输了。”
曹帅道。
祁钊的反应则很淡定,说:“不用谦让,的确是同时到达。”
左梓轩:“祁教授说的对,确实是同时,我是裁判我说了算!”
曹帅:“……行。”
然而这句行却似乎是从嗓子眼里逼出来的一样,要多勉强有多勉强。
左梓轩心大些,没注意到语气的不对劲。
若是岑康宁在场的话一定能发现,让曹帅前后态度发生如此之大变化的原因,正是临行前祁钊身上那被浴袍盖住的咬痕。
比赛的时候看不见。
这会儿出了水,锁骨上的痕迹清晰可见,赫然是一个齿印。
能是谁留下的呢?
大床房已经说明一切。
是以曹帅此刻心情复杂,已经完全无暇再去思考游泳比赛的事情。
至于祁钊……
祁教授在出水后的瞬间,视线便在人群中宛若雷达一般扫过。
可惜,想要找到的人早已不在这里。
想象中的惊艳表情也并未出现。
祁钊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见的失落。
而此时此刻的酒店室外温泉。
没出现在泳池边的某人,正一个人偷偷猫在最角落处的一个小温泉里,独享经验。
三十九度的温泉水不烫不冷,温度刚好。
抚平身体酸痛的同时,也让岑康宁原本紧绷的精神逐渐放缓。
此时也正值月上中天。
头顶上方一轮明月高悬。
温柔的月光洒在岑康宁的身上,周边时不时吹来山风,再加上酒店提供的零食果盘饮料就放在手边——
“傻子才看你们的游泳比赛!”
岑康宁吐槽道。
是的,他很没出息的偷偷溜了。
只要一想到祁钊身上的痕迹有可能被看见,岑康宁就浑身不对劲儿,尴尬到脚趾扣地。
他自诩没那么厚的脸皮。
所以在看到祁钊准备下水的瞬间就偷偷跑了。
好在那两个雄竞上头的大傻子根本没发现他不见,而且有不少游客都被这俩人的游泳比赛吸引了注意力,外头的温泉根本没多少人。
岑康宁毫不费力就找到许多个空空如也的池子。
最后在一众空池子中,他选了这个隐藏在竹林里的艾草中药汤泉。
泉水散发着淡淡的艾草香气。
池子看上去也非常干净,还没人进去泡过。
岑康宁想都没想,直接脱掉浴袍走了下去。
一开始进来的时候会觉得水有些烫,适应了以后会觉得刚刚好,很舒适,有一种浑身上下都放松了的感觉。
难怪那些有钱人有事没事儿周末都爱去泡温泉呢。
岑康宁心想。
确实舒服。
在温暖的泉水中,岑康宁逐渐放松,开始享受。甚至觉得,上半身的短袖有些碍事了。
虽然这件短袖也是泳衣的材质。
但湿了水以后贴在身上,自然不如皮肤直接接触温泉舒服。
而岑康宁眼看四下无人,这处小温泉也不太可能有人过来,不由得,想要脱掉上衣舒坦泡温泉的想法达到顶峰。
甚至,当他缓缓睁开已经有些沉重的眼皮,四下扫了一眼周围发现的确没人后,手已经不受控制地,自己开始脱上衣。
结果刚脱到一半。
有声音自身后响起。
“穿上。”
岑康宁下意识地:“不要。”
扑通,小池子里水花四溅,那人走了进来,不由分说将岑康宁脱掉一半的上衣又拽了回去。
岑康宁:“……”
说没有怨言那是假的,他看了眼来人后,忍不住抱怨道:“脱掉泡更舒服。”
祁钊却看了眼他的胸口处,意有所指:“不遮了?”
“反正也只有你看见。”
岑康宁说。
他想,其实他现在的脸皮还是厚了一点儿,尤其是在祁钊面前。
也许是什么样的自己祁钊都见过了。
所以岑康宁在他面前现在就大有一种,破罐子破摔,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无赖态度。
而且仗着祁教授肯定也不会对自己生气。
他作势就要再把衣服脱一遍。
然而这一遍却仍被祁钊拦住。
“喂!”
岑康宁开始不满了。
水雾蒙蒙的夜色里,桃花眼嗔怪的瞪了祁钊一眼。有埋怨,也有几分像撒娇。
但祁钊却始终没松开手。
“不会有人看到的。”
岑康宁强调:“而且说不定都不肿了。”
祁钊:“我能看到。”
岑康宁愣了下:“啊?你……”
话说到一半时他却有些没说下去,因为月色下他看清楚了祁钊的眼神。
那种像狼一样危险的眼神他很熟悉。
今天下午的时候才刚刚出现过。
岑康宁:“……”
“不是,你有完没完了?”
岑康宁清醒过来以后,开始红着脸抗议:“咱们合同是怎么规定的,你都忘了吗?”
“没忘。”
祁钊说。
岑康宁:“那你怎么?”
祁钊:“要我告诉你现在是周几吗?”
岑康宁:“…………”
该死的。
谁能告诉他周五晚上为什么还没过去?
签合同的时候也没跟他说周五晚上这么长啊!
岑康宁说不出话来反驳了。但他忽然站起身来,坐到了距离祁钊最远的一个角落里,还把自己的小零食也带走了,大有一种用行动来证明自己要跟祁钊保持距离的态度。
可态度归态度。
实际上执行起来却有些出入。
一开始的时候岑康宁的确距离祁钊挺远的,可过了一会儿,他在池子里稍微泡了泡水,不知不觉就又重新靠近了祁钊几厘米。
池子小是一个原因。
他本人毫无戒心又是另一个原因。
又过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池子这边儿的水好像有些冷,问:“是不是水冷了?要不要换个池子。”
正一边泡温泉一边看手机的祁钊却道:“我这里正好。”
“哦,我才不过去。”
岑康宁这么说。
“我宁愿冷着,也不跟某人在一块儿泡。”
岑康宁这样发誓。
说是这么说,但因为自己这边儿的温度属实是有些凉了,于是下意识地,岑康宁往祁钊的方向稍微靠了靠。
不知是不是错觉。
那个方向果然更暖和。
岑康宁便不知不觉,又往过靠了靠。
等到岑康宁意识到自己好像又重新坐到老地方的时候,他整个人的身子骨都已经被温泉水泡软了,舒坦到想跑都提不起劲儿。
不得已,他只能忍辱负重地在祁钊身边坐下。
“虽然还没到十二点,但你不许动我了,听到没?”
岑康宁用眼神警告着身旁的男人。
但这话说是警告,从此刻软绵绵的他嘴里说出来却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尤其是泡了半小时的温泉后,警告的眼神也变得湿漉漉,带着蒙蒙水气。
像是小猫觉得自己很凶。
跳起来张开爪子吓人。
但在人类的眼里,只有可爱。
祁钊答应他,说:“好。”
岑康宁正要放心,一只手从隔壁伸了过来,揉了揉他的脑袋,又捏捏他的脸。
岑康宁:“……”
可恶,别把我当小猫!
没喝醉不行,喝醉了更不行。
作者有话说:
宁宁小猫:怎么回事,永远过不完的周五晚上?[爆哭][爆哭]
第58章
不知道是不是这半边的水真的更烫一点儿。
岑康宁感到自己脸好像又红了。
最近一段时间他脸红的次数属实有些多,不得不让他怀疑,祁教授是不是掌握了什么让人脸红的最新科技。
咕嘟咕嘟。
他试图把自己埋在温泉里。
“脏。”
对他的动作,祁钊却并不赞同。
岑康宁将脑袋重新冒出来,眨眨眼,嘟哝:“现在觉得水脏了,刚刚游泳的时候怎么不嫌弃?”
祁钊态度坦然:“泳池里的水有固定周期消毒。”
岑康宁说:“那温泉池子里的水也有消毒,再说了,这个池子我是第一个下来的人,从刚刚到现在都只有我一个。”
祁钊看他一眼,挑眉:“这就是你偷偷溜走的原因?”
“对啊,不行吗?”
岑康宁自然不能说他溜走是因为不想看到祁钊身上的痕迹被其他人看见,害羞。
只能甩锅给温泉。
不过话说到这儿,岑康宁好奇:“所以最后谁赢了?”
祁钊:“不分胜负。”
岑康宁却一脸震惊:“真的假的,你能跟三哥不分胜负?!”
祁钊:“不行?”
岑康宁:“不是不行,只是我们几个都知道,三哥体育太厉害了,长跑跟游泳都是在我们学校拿冠军的水平。”
祁钊:“哦。”
岑康宁隐隐觉得祁钊好像有些不太高兴,但祁钊这人高不高兴平时都是一个表情,所以他也没办法确定。
于是追问:“哦是什么意思?”
祁钊:“在斯坦福的时候,我也拿过系里的游泳第二名。”
岑康宁惊讶:“这么厉害才第二名吗?”
祁钊:“第一名是后来的欧锦赛金牌。”
岑康宁:“…………”
好半天的功夫,他从齿缝里憋出一句:“贵校可真是,人才济济。”
这话说得倒是不假。
斯坦福确实牛人特别多。
但令岑康宁惊讶的是,哪怕在这么多天才汇集的斯坦福,祁钊竟然方方面面也这么出类拔萃。
成绩,科研,甚至体育。
连游泳都这么厉害。
这人身上还有哪一点不优秀的?
岑康宁承认自己心里有点儿酸,又有谁不羡慕这样的人生呢?
不过他倒是没酸多久。
因为很快岑康宁就看着祁教授身上流畅的肌肉线条,迟疑着说:
“既然钊哥你游泳这么厉害,要不,教教我?”
听到这句话后,祁钊放下手机,有些惊讶的看了岑康宁一眼。
五分钟后——
“噗!”
岑康宁脸颊通红地喷出一大口温泉水,嚷嚷:“不学了不学了,我现在一点儿也不喜欢游泳。”
祁钊拍他的后背,让他快速喘过气,说:“重新来,这次不要紧张,记得换气。”
岑康宁:“我也很想记得啊!”
可惜,一进水后他的脑袋里就一片空白。
明明这片水池这么浅,根本不具有危险性,但岑康宁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对水的紧张。
祁钊道:“你对水很不适应。”
岑康宁点头:“这点我承认,从小到大,我就没到过水多的地方。”
小时候家里住农村。
周围到处都是农田,没有河,也没有小溪。
岑康宁的童年是在玉米田里度过的。
六岁以后到了黄家,就更不可能接触到水。
对于普通小孩儿来说非常熟悉的游泳池,或者是公园里的湖泊,外省的海边,对岑康宁来说,都是可望不可及,只会出现在课本里的东西。
一直到上了大学。
可喜可贺的是学校里终于有游泳池了。
可惜一次下水三十块的价格将岑康宁拒之门外。细数起来,他跟游泳池最近的距离,大约就是当年曹帅游泳比赛,他跟其他舍友一起站在岸边替三哥加油。
当时岑康宁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呢?
说不羡慕肯定是假的。
他也很想像其他人一样那样自信从容的在水里顺畅的遨游。
但羡慕又有什么用呢?
当时的岑康宁既没有时间,也没有钱。
所以可能只是有淡淡的遗憾吧。
甚至就连那一点儿淡淡的遗憾,也在其他学生水浪翻飞的浪花,以及赛场观众热烈的鼓掌与欢呼中,渐渐的淡去。
最后留在他记忆里的只剩下比赛结束后,曹帅得奖,请所有人吃的烧烤。
“我们校门口的烧烤挺香的。”
岑康宁笑着,回忆道:“尤其是烤鸡翅,又香又辣,鸡皮一点都不腻。”
而祁钊看着他单纯的笑脸,月光下,蓦地,想起方才那个叫曹帅的人叫住自己说过的一番话。
游泳比赛结束后。
祁钊发现岑康宁并不在泳池附近,便穿上了浴衣,准备离开去寻找岑康宁。
自然,岑康宁的两个同学也跟在他身后,一起来到酒店温泉的所在处。
走到某个温泉池的时候。
那个叫左梓轩的研究生舍友说:“不行,外面好冷,我要下去泡了!”
随后扑通一声,他进了那个红酒池。
祁钊以为曹帅也跟他一起进去了。
便自顾自向前走,继续寻找岑康宁。
不成想曹帅并没有下去,反倒跟在他的身后,直到走到下一个拐弯处,叫住自己。
他说:“抱歉祁教授,我想占用你一点时间。”
祁钊微微蹙眉,扭头没说话,只用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曹帅尴尬地挠了挠头,笑着说:“其实,这话我没资格讲的,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很想说。”
“说吧。”
祁钊淡淡道。
当时祁钊以为,曹帅也许会发表一些关于他不会放弃岑康宁的宣言。
就像在游泳池里的那场比赛。
哪怕用尽全力也不认输。
可出乎意料的是,曹帅只是说:“也没什么,就是希望您对宁宁好点儿。”
祁钊看了眼曹帅。
曹帅的表情很认真。
“他是个善良心软,有时候还有点儿傻乎乎的人。要是有谁对他稍微好一点儿,他就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那个人。这样的性格很讨人喜欢,但也很容易受伤。”
“我跟我其他舍友们都不希望看到他受伤,所以……总之希望您以后对他好点儿。”
祁钊冷静地问他:“你觉得我对他不好吗?”
曹帅矢口否认道:“没有,您当然对他很好了,但我总觉得,他永远值得更好。”
祁钊便没说话了。
在两人的这番对话中,他并没有直接告诉曹帅自己会对岑康宁好或者不好,因为在祁钊看来,那根本没有意义。
好与不好都不是说出来的。
甚至他对曹帅说出这番话的意图也很是怀疑。
可就在此刻,祁钊看着岑康宁在温泉池子里用笨拙的姿势学习游泳,学了一会儿没学会,呛了一鼻子水,呛的脸颊通红,然后笑着告诉自己,鸡翅很好吃的时候。
祁钊想,的确。
曹帅有一点说的不错。
岑康宁确实值得更好的。
此外,这小孩儿似乎真的有些不大聪明。
—
不太聪明的岑康宁已经开始决定放弃学游泳了。
反正他说想学也不过是临时起意,受到挫折以后很快起的那一丢丢意也消磨了干净。
不会游泳也没什么。
旁人游泳的时候泡泡温泉也不错。
省心省力。
但就在岑康宁已经决定放弃后,祁钊再度靠近了他,用手捏住他的鼻子。
岑康宁:“&%¥!”
姓祁的你干嘛?
谋杀亲夫吗?
“下水以后不要吸气。”
岑康宁:“……”
“水上吸气,水下呼气,先在岸上试试调整呼吸。”
岑康宁眨眨眼,看了眼身下幽暗的水面,其实说立刻不害怕了是假的,他对水太陌生了,怎么可能被祁钊三两句话就说得扔掉恐惧。
但不得不承认,祁钊第二次开始教他呼吸的行为给了他些许信心。
也许这一回,下水就不怕了呢?
这样想着,岑康宁带着些许迟疑,缓缓的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体的呼吸。
一呼一吸之间。
世界变得安静,整个人的身心也似乎变得平静起来。
岑康宁感受着空气在身体间的循环,逐渐地,越来越能够感受到呼吸的节奏。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仿佛他的灵魂与身体终于第一次合二为一一般。
他的身体开始回应他的声音。
于是某个瞬间,岑康宁决定再度将身体下潜。
其实哪怕就在这个时候岑康宁也并非全然的不怕了,可在下水前的最后一秒,他听到祁钊的声音:“我在这里。”
像是一剂强心针,彻底地注入了岑康宁的血液。
他将头埋进温暖的泉水里。
然后——
“我成功了!”
岑康宁高兴地从水中抬起自己湿漉漉的脑袋,由于动作太大,溅起片片水花。
“钊哥,你看到没,我学会换气了,我成功了!”
他拽着身边人不住地炫耀着,眉眼里全是喜悦,全然不见方才的沮丧与遗憾。而对此,作为老师的祁钊则十分罕见点了点头,赞许他道:“不错,很聪明。”
岑康宁:“那是!我学什么都很快的。”
只是说完后又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像是炫耀完以后才想起自己方才呛水的窘态。他将头半埋在水里,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祁钊。
祁钊感觉到他似乎有话想说,只是不好意思开口。
“想说什么?”
“没,也没什么。”
岑康宁小声地开口,脸很烫地说:“就是想说句谢谢。”
学游泳只是他随口的一句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失败了一次就决定放弃。祁钊却当了真。
非但当了真,还真的教会了他换气。
岑康宁直到现在都感觉刚刚在水里的经历像是在做梦一样。
他竟然也有在水下不手忙脚乱头脑空白的一天?
太神奇了。
这跟原始猿类忽然有一天学会骑自行车有什么区别?
请原谅岑康宁的胡言乱语,总之,他真的是觉得这件事很神奇,也发自内心的觉得很感谢祁钊。
可对此,祁钊的反应却很平淡,他淡然道:“现在说谢谢有些为时过早了。
“嗯?”
岑康宁不解。
“换气只是第一步,你不会认为学会换气就等于学会游泳了吧?”
“敢问第二步是?”
“泳姿练习。”
“哦,那应该不难吧。”
方才刚刚获得成就感的岑康宁雄心壮志,信心满满道。
祁钊:“不难,把我教你的标准姿势先做个一百遍就行。”
岑康宁:“……”
“回来,我不喜欢半途而废的学生。”祁钊将打算溜走的人一把抓住,重新抓回水里。
而对此某个怎么逃都逃不掉的原始猿类是这样抗议的:
“有没有人记得我们今天晚上是来泡温泉放松的啊!”
“夭寿啦,有教授虐待学生了!我要报警,现在就报警!”
自然这样的反抗是一点效果都没有的。
尤其是对于冷酷无情,速来有严师之名的祁教授而言。
聪明无比的岑康宁只好转化赛道——
“呜呜呜,好累哦,老公,我们改天再学行不行?”
最后的结果是喜提二百遍。
“我的伴侣比我的学生更应该早日学会游泳。”
苦哈哈开始练泳姿的岑康宁:“……我恨。”
早知道还不如当学生呢!
当然最后岑康宁也没练完那二百遍,他今天这一整天实在是太累了,第十遍的时候身体已经累的抬不起胳膊,直接变成了一条彻头彻尾的咸鱼。
而这时正好。
天降喜讯。
“尊敬的客户,您好,感谢您的光临。愉快的时间总是短暂,我们将很遗憾地告知您,温泉即将在十五分钟后迎来关闭,请各位贵宾带好您的随身物品,有序撤离……”
岑康宁这辈子都没笑得这么开心过。
开心到跟曹帅左梓轩告别的时候,挥着手,唇角却仍旧挂着遮盖不住的笑意。
—
回到酒店房间后。
岑康宁已经彻底失去了所有力气,连洗澡的力气都不剩。
祁钊要他冲个澡,他在床上磨叽着不肯去,要祁钊先洗。没办法,祁钊只好先去洗。结果洗完出来一看,果然,人已经躺在床上四仰八叉地睡着了。
祁钊很无奈,但知道岑康宁的确是累坏了,就没叫他,而是把被子给他盖好了。
至于祁钊自己。
换了地点以后生物钟失效,再加上今天的工作量实在过少,是以他非但不困,反而感到异常清醒。
于是就在岑康宁陷入熟睡以后。
祁钊默默地拿出了随身携带笔记本电脑,开始办公。
白天积攒的工作,学生微信里提问的问题,领导无理取闹的要求,他一个接着一个,有条不紊的解决。
夜色已经深了。
但笔记本电脑的光芒却依然闪烁。
温泉酒店大床房里,键盘敲击的声音时不时响起,化作世界上最有效果的催眠音。
直到两小时过去。
祁钊终于解决完所有工作,一丝困倦袭来,他决定关电脑休息。
忽然他意识到什么,转头——
果然,黑暗中一双明亮的桃花眼,正炯炯有神地看着自己。
祁钊:“……你醒了?”
岑康宁拖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祁钊:“嗯。”
“还睡吗?”
“我以为你会问我醒了多久。”
祁钊表情不变:“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要确认我有没有发现你偷偷举报我粉丝了!”
岑康宁声音变大了几分,终于抓到那个让视频与图片都无故下架的真凶这个事实让他感到异常的亢奋。
尤其是,这个真凶竟然是祁钊。
岑康宁都快惊呆了,他其实真的只是被尿憋醒,结果一睁眼看到祁钊正在打开的界面有点像小红书的举报界面。
仔细一看,还真是。
所以那个一直在暗地里举报他照片的人是祁钊?
巨大的冲击让岑康宁瞬间清醒了过来,他不敢发出声音,就这么一直看着祁钊面无表情,跟个冷面杀手一样用自己编写的程序一个软件接着一个软件的举报那些人。
微博,小红书,抖音。
凡是提起岑康宁发岑康宁照片乱叫岑康宁老婆的人账号全都被举报了。
看完以后岑康宁就一个感觉:嗯,当初王长旭说举报人应该是个阴暗的变态,说不定还真有几分道理。
作者有话说:
最近几章都是甜甜甜,明天的更甜[害羞][害羞]
第59章
被抓了个现行。
岑康宁本以为此变态不说忏悔不已,至少懊恼愧疚是有的。
却不成想,祁钊毫无半点反应。
不反省自己也就罢了,面对岑康宁的当场指认,当事人竟然只是微微一挑眉,反问他:“你把他们称作什么?”
“……粉丝啊,怎么了?”
视线昏暗的酒店大床房内。
祁钊的表情变得冷淡起来。
岑康宁意识到不对劲,眨眨眼:“不行吗?”
“可以。”
过了一会儿,祁钊语气很淡地道。
其实祁钊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平静,与他以往说任何一句话都似乎没有任何区别,可不知怎的,岑康宁就是感觉到了他平静下的不高兴。
果然,下一秒,祁钊道:“但我通常不这么认为。”
“我把这种行为叫做性骚扰。”
祁钊又道。
岑康宁:“……”
短暂的震惊过后,岑康宁心跳很快,手忙脚乱地解释:“他们没有恶意的,只是开玩笑的而已。”
祁钊:“我开玩笑不会随便叫人老婆,更不会偷拍别人。”
说完,祁钊看着岑康宁脸上浮现出的怔愣神情,不由得想起自己第一次遇到到那些人的场景。
只是一次很偶然的经历。
他在电梯里听到生科院的两个研究生一脸兴奋地交流着p大图书馆最近来了一个漂亮的小美人,从两人交流的信息中,祁钊确认此人的身份应当就是岑康宁没错。
祁钊本不欲多做反应。
但两人的话题逐渐从简单的夸赞转向奇怪的方向。
“今天图书馆去不去?”
“去呗去呗,去看一眼,有一说一我在网上看到他照片了,那张脸太漂亮了!身材也巨巨巨好无比。”
“哇哦,你还关注人家身材?”
“别装好吧,别告诉我你没关注。”
“嘿嘿,关注了关注了,身材确实好,腰好细啊,好想娶回家当老婆。”
“不准你跟我抢!”
“……”
祁钊当时面色冷淡地站在电梯最角落里,原本正在计划自己下午的工作安排,听到这段话,打断了两人的讨论:“请问……”
那研究生听到他开口说话后终于意识到电梯里还有人,而且还是老师,当时便吓得跟同伴一起落荒而逃。
没能告诉这两人岑康宁已婚。
祁钊对此深表遗憾。
但这不妨碍从电梯下来以后,祁钊便打开社交软件,搜索岑康宁。
当时校园宣传片还没上线,也因此出现在搜索结果中的大多只是p大学生偷拍照片,以及部分文字讨论。
祁钊在看到那些照片后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举报删除。
绝不能让这样的照片流传在互联网上。
而当他点开评论区,看到那些学生包括路人的讨论后,便愈加坚定了自己的观点。
岑康宁说:“他们没有恶意。”
祁钊并不这样认为。
首先,偷拍这个行为本身就是一个十分具有恶意的动作;其次,假如真的没有丝毫恶意,他们为何不在得到岑康宁的许可后正式拍摄照片呢?
那些流传在互联网上的照片大多角度清奇。
有的是岑康宁正在抬手整理书架,有的是岑康宁坐在工位上,替学生处理逾期书籍,还有的是岑康宁端着保温杯在茶水间时的照片。
有些照片里岑康宁笑着,脸颊的梨涡与鼻梁上的小痣若隐若现;有些照片里岑康宁表情很正经,是他在工作时才会偶尔露出的严肃表情。
这些照片里的岑康宁。
大多是连祁钊都没有见过的。
陌生的情绪忽如其来,让祁钊感到焦躁。
而很快,接下来的他在评论区里发现的文字消息,则让这股焦躁成功达到顶峰,并隐隐有发展成为愤怒的趋势。
那些偷拍照片下。
不少学生留下语气轻浮的评论。
祁钊其实一直明白,学历不代表人品,哪怕在诺奖团队中,人品低劣的人也屡见不鲜。可p大学生中,人品低劣的概率是不是太高了点?
他们到底理不理解“老婆”这个概念?
请问他们也像自己一样,拥有与岑康宁的结婚证吗?
甚至哪怕是作为结婚证的拥有者,祁钊也从未有过哪怕一次的逾矩。因为二人的结合乃是法律之下的又一重关系,依靠结婚协议连接。
是以哪怕领了结婚证。
祁钊也不认为自己有真正叫岑康宁“老婆”的资格。
但仅仅是一个随便点开的评论区而已,叫岑康宁“老婆”的用户就多达三位。
祁钊将这三人通通举报了。
当然偷拍的博主也一并举报。
举报的效率不算太高,因为这条微博在三小时后才被删除,且在被删除后的五分钟后立刻又被原博主重新上传。
祁钊开始意识到这样的举报效率属实太低。
他眉头微微一皱,很快便想出更为快捷有效的方案。
利用自己写出的小程序,外加加盖顶级律所公章的律师函,举报的效率果然有所提升。
当然,根据不同平台的规则,祁钊会设定不同的举报程序,举报话术也不尽相同。
唯一相同的便是每一个平台都要求祁钊展示相关身份证件。
这点倒是简单,毕竟祁钊的确拥有与岑康宁的结婚证原件。
互联网终于变得干净,祁钊对此勉强感到满意。
虽说举报成功后,某些个别博主和学生们都会在个人账户中对他进行辱骂,但无所谓,祁钊的举报小程序会自动识别这些内容,进行新一轮的举报。
然而他的满意却并没能持续太久。
因为很快,那则由p大官方平台发布的新生宣传片上线了。
祁钊并不知道岑康宁参与了这次新生宣传片的拍摄,还是他某日惯常检查举报小程序成果时忽然发现激增的举报成功数量后才意识到的这一点。
这条新生宣传片无疑助长了那些人嚣张的气焰。
因为宣传片中的特写镜头不再属于“偷拍”范畴,是以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靠着截屏传播。
又因为p大官方账号至少拥有一百万粉丝。
视频平台推流了这条宣传片。
数不清的路人,学生,有如蝗虫过境一般,涌入了宣传片视频下。
更多的人开始跟风叫“老婆。”
最高赞的一条评论达到十万赞。
祁钊还记得自己点开视频后沉默良久,一直到两分钟后头脑才恢复清明。
而在恢复清明以后,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加强了自己的举报小程序。
……
“偷拍确实不对,这点我承认,不过那些叫老婆的真的就是跟风开玩笑而已,没那么夸张的钊哥。”
岑康宁哭笑不得,试图给祁钊解释:“钊哥你可能醉心学术不太清楚,现在的年轻人在网上叫老公老婆很常见的。”
“哪里常见?”
岑康宁愣了一下,看着祁钊认真的表情忽然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他是不是也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是的吧。
因为当时他听完刘海俐的条件,非常心动,所以忍不住开了个玩笑,叫隔壁的祁钊老公。
祁钊先是短暂怔住,随后很快,他的表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乍一看没什么。
但实际上眉宇间有着极强烈的不赞同。
本就冷峻的眉眼也变得愈发冷酷无情。
当时,祁钊是怎么说的呢?
“请问岑先生对所有第一次见面的人都能叫出老公吗?”
“……”
清晰的记忆开始浮现,岑康宁感到头痛的同时,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事,那便是祁教授从一开始的时候好像就不太接受这样的玩笑。
这下糟糕了。
岑康宁想。
怎么才能让一个性格保守又“醉心学术”的人接受这样的玩笑呢?
首先岑康宁想的当然是举例说明。
他拿自己当例子。
“钊哥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
“记得。”
祁钊道。
岑康宁眼里闪过惊喜,坐直了身体,说:“对啊,那时候我就跟你开了个玩笑,我叫你老公你还记得吧。”
“……你在开玩笑?”
“对。”
岑康宁点头,笑了笑:“那时候都还没结婚,当然只是开玩笑了。”
当然叫的理由其实还有一些说不出口的理由。
玩笑话里多少藏着真心。
对当时的岑康宁来说,这么帅还给提供图书馆编制的对象哪里找?难道他不是自己命中注定的老公吗?
这样想着,“老公”几乎就是脱口而出。
浑然不觉自己会因为这句“老公”被讨厌。
后来其实岑康宁偶尔也会叫,大多数是半开玩笑的语气。就比如说不久前在泳池里,岑康宁耍赖不想练习,也叫了祁钊老公。
当然这句老公多少有点儿想靠撒娇偷懒的意思。
最后却完全不管用。
直到现在岑康宁才意识到,这一招恐怕一开始对祁钊就没用。
早知道就不叫了。
岑康宁这样想,然后开口道:“真的只是开玩笑而已。”
祁钊沉默良久。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岑康宁以为他会很淡定地告诉他“以后不要再这样开玩笑”,或者是掏出电脑,将不拿“老公”开玩笑这件事写在新合同补充协议上时。
祁钊很严肃地问他:“这样的玩笑,除了我以外,你还跟谁开过?”
岑康宁:“……”
半分钟后。
岑康宁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升温。
他极度窘迫地挠着后脑勺,十分想告诉祁钊,他跟很多人都开过这样的玩笑,才不是只跟祁钊开过。
可当他仔细回想时。
除了祁钊以外的记忆竟然空空如也。
不会吧?
岑康宁愕然想,难道自己平时是这么正经的一个人吗?
难道他就没有在某个惊为天人的帅哥明星微博下留言过老公吗?
或者是好兄弟之间打打闹闹。
互叫老公故意恶心人的那种瞬间。
难道也没有过?
如果这些都没有,也就是说,他真的只跟祁钊一个人开过这样的“玩笑。”
意识到这个事实以后的岑康宁开始感到惶恐,那惶恐无疑来自于未知的自己。
他甚至一度无法判断。
只对一个人说出口的“玩笑”,是否还能被简单定义为玩笑。
幸好,就在名为理智清醒的护城河即将坍塌的前夕,一个英俊的中分头出现在他的眼前。
岑康宁如获至宝,几乎是立刻将自己的某个社交平台账号翻出来,展示给祁钊:“喏钊哥你看,我还叫过他老公!”
“……”
祁钊看着屏幕里有着至少三种发色,一对儿羊角,以及三对翅膀的男人,不禁陷入沉思。
“你叫他老公?”
“是啊,多帅啊!”岑康宁兴高采烈道:“我从来不买皮肤的,但那天一上线就买了他,实在是太帅了。”
祁钊:“…………”
祁钊忽然意识到对于岑康宁来说,老公也许真的并不意味什么。
忽如其来的情绪再度升腾而起。
令祁钊感到不快,也感到疲倦。
他垂下眼:“好的。”
岑康宁:“好的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祁钊道:“我有些困了。”
“哦哦,这会儿都两点了,你肯定困了。”岑康宁了然。说着他让开床铺,给祁钊腾出空间:“早点儿睡吧钊哥。”
“好的。”
祁钊说。
随后他将电脑挪开,彻底关闭电脑以前,想到什么,开口道:“如果你认为我的行为是没必要的,我可以停下程序,毕竟。”
毕竟什么?
岑康宁想。
怎么不说了?
祁钊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选择沉默着关掉电脑上24小时运转的程序,而后关闭房间里的灯,决定休息。
黑暗中的岑康宁却困意全无。
不仅仅是因为他不久前才睡了一觉,更因为祁钊的沉默。
虽说祁教授本来就话少,但像今天这样话说到一半没说完的情况也很罕见。岑康宁承认自己的确在意毕竟后面到底是哪一句,此外,他也不得不承认,就在方才,他看着祁钊默不作声关闭举报程序的时候,心头蓦地一疼。
像是忽然被针扎了一下。
他忽然意识到,祁钊做这件事的初衷是想保护他。
祁钊认为这样的行为是“骚扰”,哪怕岑康宁或者全世界的其他人都不认为这件事严重到这一地步,可祁钊认为是,所以他选择保护岑康宁。
可对于这份保护的心意。
岑康宁做了什么呢?
躺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看着黑暗一片的天花板,后知后觉地,岑康宁开始后悔。
尤其是当他还意识到,一贯睡眠良好的人可能到现在还没入睡成功,一贯珍惜时间每一分钟每一秒都不浪费的人竟然为他专门做了举报程序以后,后悔的情绪快要把他淹没了。
“要不?”
黑暗中,岑康宁试探性地开了口。
“嗯?”
“要不还是开着吧,钊哥。”
得到回应后的岑康宁很迅速地道:“其实我也觉得他们那么随便叫我不太好。”
祁钊的反应是最快速度开机,重启程序。
“好的。”
他语速飞快地说:“我也建议你开着。程序已经写好了,只要放在那里就可以,不需要额外的操作,很方便。”
岑康宁:“好。”
“好了,开了。”
祁钊道。
“现在你可以安心睡觉。”他道。
岑康宁现在的确可以安心睡觉了,但却并不因为网络上那些人。
他松了一大口气的同时,微微弯起了眉眼:“谢谢你啊钊哥。”
“不麻烦。”
祁钊说:“举手之劳而已。不过,我还是有一个建议,你要不要听?”
“什么建议?”
“我的建议是以后你最好还是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哦,叫老公的玩笑吗?”
“对。”
祁钊道:“因为你并不了解其他人的婚姻状态,也不确定这其中是否存在法律风险,哪怕是卡通人物形象。”
岑康宁打断了祁钊:“等下,你的意思是我乱叫老公会被告吗?”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祁钊严谨道。
岑康宁:“……”
短暂无语了片刻后,鬼使神差地,岑康宁开口问祁钊:“那我叫你那么多回,你会告我吗?”
祁钊:“……不会。”
祁钊试图解释,虽然两人只是协议结婚,但从法律意义上来说,岑康宁仍旧拥有叫祁钊老公的权利。
我国法律是一夫一妻制。
所以理论上来说,这个世界上只有岑康宁一个人拥有这样的权利。
正如从法律上来看,拥有叫岑康宁“老婆”的人,也只有祁钊一个人一样。
但这样冗长的解释还尚未说出口,就被岑康宁接下来的话所打断。
“哦好的。”
岑康宁说,随后他道:“那我接着叫了,老公。”
祁钊:“……”
“老公老公老公!”
岑康宁带着笑意的声音不断响起,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得意:“被我骚扰却告不了我也举报不了我的感觉怎么样,气不气?”
祁钊倒是不太生气,只是很想告诉岑康宁,就在昨天夜里,他已经发邮件给那位斯坦福学者,驳斥他的文章《论20岁以上成年男性每周一次性/行为的必要性》。
原因是:一次太少,建议重写。
作者有话说:
宁宁呐,倒是不会被告,只是会被……[黄心][黄心][黄心]
第60章
“晚安。”
祁钊说。
岑康宁的笑意不减,生怕酒店隔音不好,便把自己偷偷蒙在被窝里笑。
一想到祁钊被叫老公后无奈却拿他没办法的模样,岑康宁就控制不住地想笑。然而他忘记了今晚是大床房,酒店大床并不拥有分体式设计。
因而他笑到浑身颤抖的时候,连带着整张床也跟着一起抖动。
睡眠质量再好的人也没办法在这样的“地动山摇”中陷入睡眠。
无奈下,本就没什么睡意的祁钊只好叫岑康宁的大名:
“岑康宁,已经两点钟了,你还不休息?”
岑康宁说:“我刚刚才睡了一觉,这会儿还不困。”
祁钊:“我困。”
岑康宁:“哦。”
可大床仍旧不断抖动。
岑康宁说:“怎么办,钊哥,我笑的停不下来?”
祁钊:“……”
岑康宁:“还有,我刚刚才发现,你怎么叫我大名?”
祁钊:“有问题吗?”
岑康宁道:“当然有了,你没发现我都是叫你钊哥吗?”
祁钊眉心轻蹙。
“我的朋友都叫我宁宁,或者小宁。”岑康宁好心提醒着某个不太通人情世故的教授,随后又想到什么,坏心眼的提示:“哦对了,你也可以叫我老婆。怎么样,给你一个报复回来的机会如何?”
可几乎是下意识地,祁钊拒绝:“不要。”
岑康宁:“……为什么?”
问为什么的时候,语气里带着几分连自己也未曾想过的急促。岑康宁没来得及细想,只是觉得莫名地不爽。
祁钊却依然坚持:“我拒绝。”
很短暂的一段儿沉默过后,岑康宁:“哦。”
他倒是没有特别生气,可能只有一点点生气。
毕竟在岑康宁看来,方才那番话中的选项,除了“老婆”这个词也许对祁钊来说意义重大以外,“小宁”“宁宁”,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昵称。
就连第一次见面的同学都会愿意叫岑康宁宁宁。
祁钊却不愿意吗?
难道两人的关系仅仅是到“岑康宁”这个大名的位置而已。
岑康宁不想承认自己的心中有失落感,只将这件事归结于祁教授的性格问题。
倒是不想笑了,因为笑不出来。
岑康宁赌气说:“那我以后也不叫你钊哥了。”
祁钊沉默。
岑康宁不知道的是,有关这个问题,正在祁钊的脑海中形成一场前所未有的头脑风暴。
岑康宁更不知道的是,在很久以前,有关他的称呼问题,就已经刻印在祁钊的思想钢印里。
祁钊当然知道那些同学会叫岑康宁宁宁。
昨天下午的微信里,他不止一次地看到“宁宁”这两个字眼。不仅如此,他还知道,那个叫左梓轩的男孩儿,会叫岑康宁更为亲密的昵称。
宁宁之前,甚至还会再加一个“小”字。
“小宁宁,你到那里了?”
“小宁宁,我好饿啊。”
“小宁宁快出现!再不出现你五哥我就要生气了。”
“……”
于是祁钊非常微妙地排斥了这两个称呼。他是很受直觉影响的人类类型,第一反应是不要就是不要。
也因此“宁宁”“小宁”“小宁宁”这三个称呼通通被他排除在外。
至于“老婆”……
原本祁钊是不排斥的,毕竟从法律意义上来说,岑康宁的确是自己的老婆没错。
正如祁钊无法用法律诉讼岑康宁叫自己老公一样,岑康宁也无法通过法律诉讼祁钊。在这一点上,两人达到相对公平。
可祁钊想到网络上的那些言论。
想到校园宣传片内,铺天盖地的弹幕刷屏。
还想到,其实岑康宁的“老公”只是开玩笑,他对除了自己以外的另一个生物也使用过。
虽说那个生物算不算得上人类都两说。
但祁钊一直以来的原则是,不愿意与他人同享一个昵称。
所以下意识地,对于“老婆”这个词语也有些排斥。
他的解释是:“我需要一个特别的。”
岑康宁:“特别的什么?昵称吗?”
“嗯。”
祁钊道。
岑康宁愣了一下,显然他不太明白为什么昵称要用特别的。毕竟他随口叫出的“钊哥”也完全是拿来主义,因为听说祁钊的学生都这么叫他,所以也跟着叫,觉得很喜欢。
不过在这一方面,岑康宁倒是没什么控制欲。
祁钊要用特别的,就让他用呗。
岑康宁唯独就是有些好奇:“你打算用什么?”
祁钊:“正在思考。”
岑康宁于是也控制不住地开始思考。
不得不承认的是因为祁钊的解释,方才那点儿郁闷跟失落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完完全全的兴奋与好奇。
祁钊会叫自己什么呢?
不喜欢小宁宁宁的话,会不会用康字?
小康?
康康?
听起来好像也不错,从来没人这么叫过岑康宁,对他来说,这是焕然一新的体验。
又或者,还是使用宁字。
但叫“阿宁”。
有些人会不喜欢叠字的昵称,往往喜欢在名字前加一个“阿”字表示亲昵。
阿宁听起来有点儿熟悉,似乎是某个小说里的人物。
但若是祁钊喜欢,岑康宁也不介意重名。
岑康宁想,自己真是再大度不过的人类,无论祁钊叫他什么,除了一板一眼的“小岑”外,他都会喜欢。
唯一的问题是——
能不能快一点?
岑康宁越想越激动,已经快要迫不及待了。
“钊哥,还没好吗?”
岑康宁忍不住催促。
祁钊说:“进度百分之五十。”
岑康宁:“?”
还带进度条的,那能快进加速吗?
漫长的等待过程让岑康宁感到郁闷,躺在大床上的他开始无意识轻晃小腿缓解情绪。
而在这一摇一晃中,蓦地,祁钊的思考进度条拉到了百分之五十。
通常来说,百分之五十对于祁教授来说是一个分界线,因为五十是一百的一半,超过五十便意味着,祁钊已经充分有了解题思路。
剩余的百分之五十,仅需要将这条思路贯通到底罢了。
“滴滴,小祁同学,进度条多少啦?”
“百分之六十。”
“哦,这么慢啊,可否使用加速服务?”
祁钊回答说:“可以。”
岑康宁说:“那加速到百分之百!”
祁钊道:“好,宝宝。”
岑康宁:“……你叫我什么?”
“宝宝。”
祁钊声音很轻地道。
“……”
岑康宁没想过最后的称呼竟然是这两个字。
听上去似乎再普通不过的两个字,但他却像被过了电,浑身上下从心脏开始不受控的颤栗。
—
长久的寂静与沉默中,祁钊感受到岑康宁忽然变得急促的呼吸,仿佛那天接绝育后的小猫回学校时,小猫出了猫包以后,从猫包中钻出来后短暂的迟疑。
猫可能是觉得自己看错了。
它怎么又回来了?
难道这七天在医院中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而岑康宁又是为什么陷入沉默?
祁钊感到好奇的同时,开始愈发认为自己使用“宝宝”这个词语作为岑康宁的昵称,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其实这个词语并非祁钊“原创”。
在这一方面,祁钊并没有这样充分的创造力。
但好消息是祁钊的记忆力不错,而且他很愿意学习。
第一次听到别人叫“宝宝”正是因为办公室里那只流浪小猫。
一个月前祁钊送这只流浪小橘白去宠物医院绝育,彻底解决了课题组实验室与他自己办公室偶尔出现的猫咪乱尿问题。
但直到将猫接回来,祁钊才意识到原来其他学生们都以为猫是走丢了。
有几个女生男生甚至为小猫的丢失大哭了一场。
直到绝育后的猫再度在办公室里探头探脑出现。
女孩儿当场哭出声来的同时,一把上前抱住猫,哭喊着:“宝宝你去哪里了!知不知道这几天快急死姨姨了!怎么还变胖了,你到底去了哪里?”
猫不会说话,只一味地在人类怀里挣扎。
正如岑康宁不会游泳,在温泉池里胡乱地扑腾。
“呜呜,宝宝,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
女生破涕为笑。
随后她抱着猫,开始在这一层的办公室里巡回展出。
“快看,小橘白还在——就是蛋蛋没了。”
一帮子学生教授一拥而上,手上还拿着各种猫条零食。
猫原本是很暴躁的,忽然被人这么紧的抱住,还来了这么一大帮子人吵吵闹闹,猫非常的不高兴。
可因为有猫条的缘故。
猫收起了不高兴,放大了瞳孔,很主动地蹭了人类的手。
“喵~”
尾音里带着几分撒娇。
很像岑康宁见到炸鸡时会发出的声音。
“钊哥,想吃麦麦脆汁鸡~”
玩心重的时候也很像。
猫虽然生活在生科院十六楼里,但经常一整天见不到猫影。有人在生科院楼下的小花园里见到它正跟一只狸花猫玩闹。
两只猫一会儿上树一会儿追逐。
对最简单的游戏乐此不疲。
岑康宁也会这样,打游戏上头的时候,一直到晚上十一点隔壁床都还是空空如也。第二天祁钊起床的时候看到他张着嘴巴,睡姿格外奔放的时候,就会意识到此人绝对是很晚才下机。
太多太多的相似之处让祁钊偶尔觉得。
岑康宁就是一只猫,只是偶然的机会下,化作了人形。
所以用“宝宝”来称呼他。
因为祁钊曾问过那位叫猫宝宝的女博士:“它不是你的孩子,为什么你要叫它宝宝呢?”
女博士看上去很惊讶,似乎是没想过祁钊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
但她还是回答了祁钊。
“不是孩子也可以叫宝宝的。”
“宝宝就是很宝贵的意思,我觉得小橘白很宝贵,是上天赠予人类的宝藏小猫咪。”
祁钊明白了。
于是当岑康宁要求拥有一个昵称,而祁钊又非常不愿意与他人共享同一个昵称的时候,很快,祁钊想到了这两个字。
“宝宝。”
祁钊又叫了一遍。
他问岑康宁:“你觉得怎么样,还喜欢吗?”
反正他自己是觉得非常合适的。
岑康宁一开始说:“还行,勉勉强强接受。”
很快又说:“喜欢。”
过了一会儿认真说:“特别喜欢。”
又过了一会儿,祁钊已经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岑康宁从隔壁坐了起来。
祁钊:“?”
岑康宁:“……我有点忘记你打算叫我什么了,要不你再多叫几遍?”
黑夜掩盖了他声线里的颤抖与难为情。
前所未有的放大了他的勇气。
祁钊真的很困了,但还是如岑康宁所愿,在这个很漫长的夜里,叫了他许多声。
“宝宝。”
“宝宝。”
“宝宝……”
一声接着一声的宝宝中,岑康宁总算再度陷入睡眠。
但这一觉很浅。
所以他做了一个梦。
一个从小学开始他就一直做的梦,延续至今。
梦的开端总是看不到尽头的瓢泼大雨。
岑康宁曾经最讨厌下雨,因为一到下雨,就意味着他要淋着雨走回去。
家里没有太多的雨伞。
一把伞属于娟姨,另一把伞则属于老大黄晓铃。
娟姨是不可能来接岑康宁的,她要在家照顾刚出生没多久的黄光远;晓铃姐就更不可能来接,那把伞太小了,光是她一个人打都不太够,更何况还有一个她的亲妹妹黄晓媛。
所以岑康宁只能淋着雨走回去。
还不能像其他学生一样,把书包顶在头上,因为书包会湿。
当然梦中的那一幕往往并不是岑康宁抱着书包淋雨跑回家,而是要更早,追溯到岑康宁人生中的第一场雨,大约是在一年级。
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阳光正好。
下雨放学前暴雨降临。
狂风怒号,乌云密布,豆大的雨水哗啦啦砸在地面,发出可怖的声音。
教室里的小朋友们快吓坏了,哭成一团。
所有小朋友都害怕这场暴雨,担心自己该怎么回去。
但很快老师站在讲台上叫某个小朋友的名字。
“熊熊,你妈妈来啦。”
“小雨,你爸爸来接你。”
……哭闹声渐渐小了下来,越来越多的小朋友被接回家,原本拥挤的教室一下子变得空旷不少。
班主任老师是一个年轻小姑娘。
那天穿着很鲜艳的红裙子,扎着利落的马尾辫。
她尽职尽责地站在讲台上,挨个的将小孩儿送到家长手里,紧缩的眉头也逐渐变得舒展喜悦。
可直到天色昏暗下来。
教室里还有一个小朋友,始终没人来接。
那个小朋友坐在班级最角落的座位里,身上穿着很单薄的衣服,安安静静地写着作业,被冻的嘴唇和手指都有些发青。
年轻的老师终于发现了他,很惊讶:“哎,小宁,你的家长不来接你吗?”
梦里的小孩儿有时会很懂事的摇摇头:“不了老师,叔叔阿姨很忙,我等会儿自己回去。”
有时会很紧张焦虑,反复地道歉:“我也不知道,老师,对不起。”
有时也会期待。
不远处会不会有人打着伞为了他而走近?
从小到大,岑康宁做过无数次同样的梦。
有过无数次的回答。
也有过数不清的相同结局。
但这天晚上是唯一的一次,雨才刚刚下没多久,下课后老师推开教室门后便露出惊喜不已的表情。
“宝宝,有人来接你。”
岑康宁抬起脑袋,茫然:“啊?”
“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
“是你老公。”
老师高兴地说。
岑康宁站起身来,懵懵懂懂地被老师拉到门口。
小小的班级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身上穿着白色的挺阔西服,手里却举着一把巨大无比的黑伞,表情很冷,但长相非常英俊。
他叫他:“宝宝。”
随后将岑康宁抱了起来,很轻松地走进雨幕里。
黑色的雨伞隔绝了大雨。
白色西装带来温暖。
不再有寒冷,不再有淋雨,从此以后的放学路上,永远会有人接。
岑康宁很紧地抱住男人,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闻到了很淡的海盐柠檬气息的同时,生平第一次的,感到幸福如此接近。
作者有话说:
宝宝宝宝宝宝[三花猫头][三花猫头][猫爪][猫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