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哞……”
就在此时,三眼神牛仿佛感受到了有人窥伺,忽然扭头,看向叶青方向,头上第三只眼眨动,强烈、可怕的精神污染弥漫而出。
叶青淡淡一笑,屈指叩在车厢上,一声轻响,霎时,天发杀机,方圆数十丈内的风雪一瞬被撕碎,虚空无形震荡。
与此同时,远处的三眼神牛痛苦地叫了一声,额头的第三只眼中,流出一滴滴眼泪。
“牛眼泪……这可是好东西啊,可能浪费。”
车辕上,原本昏昏欲睡的老人忽然一跃而起,出现在三眼神牛前,手中拿着一个瓷瓶,正好接住那滴滴掉落的眼泪。
一边滴,还一边嘟囔着:“来,来,多流点儿,多流点儿……”
“哞……”
三眼神牛目露怒火,低头用双角顶向老人。
可就在牛角即将顶到老人时,老人枯瘦如柴的手掌,忽然抓住一根牛角,牛角顿时寸尺难进。
“哞……哞……”
三眼神牛愤怒地叫着,两只眼睛都似变成了血红色,四蹄低俯,打着响鼻,似想将眼前的老人顶飞。
可偏偏老人握着牛角的手臂纹丝不动,脸不红气不喘:“哟哟,还来脾气了,老子平时好吃好喝地伺候你,要你几滴眼泪怎么了,没良心的玩意儿!”
片刻后,见顶不动老人,也挣脱不开钳制,三眼神牛眼中的怒火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则是委屈哀怨,哞哞叫了几声。
“咋滴啦,服软了,早这样多好。”
老人放开握着牛角的手,摸了摸三眼神牛的脑袋,片刻后,见三眼神牛不再流泪,老人恋恋不舍地收起瓶子,道:“这就没了,真没用,白长这么大个儿了。”
“哞……哞……”
三眼神牛委屈地蹭了蹭老人的衣袖,看了一眼叶青所在的马车,叫了几声。
“怎么,让我替你报仇啊,想得美,人家就在远处看个戏,没招你惹你,你就对人家痛下杀手,现在吃亏了吧,活该。”
老人立即就明白了三眼神牛的意思,骂了两声,继而仿佛想到了什么:“当然,替你出气也不是不行,如果你愿意多给我一些眼泪的话,也不用太多,来个十瓶八瓶就行了。”
“哞……”
见装可怜没用,三眼神牛抬起头,斜睨着老人,仿佛在说十瓶八瓶,做什么白日梦呢?
“呃……别这样嘛,十瓶八瓶不行,三瓶五瓶也行!”
这次,三眼神牛直接转身,拿屁股对着老人,好似在说你在想屁吃。
“别这么小气嘛,三五瓶不行,一两瓶也行……”
三眼神牛这次连哼也懒得哼,甩了甩尾巴,拉起牛车,直接就走。
“唉……别走啊,有事好商量嘛……”
三眼神牛拉着马车,老人追着三眼神牛,慢慢消失在风雪中。
“有意思。”
老人和三眼神牛的对话,叶青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不由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位赶车的老人,竟也是一位妙人。
当然,更令叶青意外的是,那个看似瘦弱、枯朽的老人竟是一名炼体宗师。
先前老人抓住三眼神牛那一瞬,瘦弱的体内,血气涌动如江流,力量喷薄似火山,端的可怕至极。
“倾幽,你说那个老者,会不会就是三绝班的班主?”
“有可能。”
风倾幽点了点头,似笑非笑道:“既然你这么好奇,不如追上去问问?”
“呃……我就是随口一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
叶青耸了耸肩,斜靠着车厢,喝了口酒,控制着马车,继续向前行去。
而在路过那些沉睡之人时,叶青屈指轻弹,一缕紫色火焰一闪而逝。
待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风雪中后,那些沉睡之人,齐齐化作飞灰,随风而逝。
风雪急,催夜归,路上行人欲断魂。
风雪天本来就不容易赶路,而燕国地处高寒,昼短夜长,仅仅过了四五个小时,天就彻底暗了下来。
天黑之后,风雪更急,亦更不易赶路。
故而,在燕国有一句俗语:风雪夜行路,人鬼皆断魂,即如是也。
偏偏在凄风冷雪、昏天黑地中,有一辆马车,正慢慢走着,缕缕光亮,从马车的缝隙中透出,若隐若现,仿佛成了这方天地间,唯一的温暖与光明。
“如此大的风雪,我还是第一次见啊!”马车内,叶青揉了揉眉心,有感而发道。
早上出发时,官道还清晰可见,可现在积雪已有数米之深,幸亏他们的马车是神通所化,不受风雪影响,若换作寻常马车,肯定已是寸步难行。
不仅如此,风雪覆笼之下,千里冰封,万里雪国,天地茫茫皆一片,一不小心,就会偏离官道,行将踏错,危险重重。
如此一来,叶青既要控制马车,亦要分神探路,纵然以他的实力,连续赶了五六个时辰的路,也略感疲惫。
“这种风雪,在楚国已是百年难见,但在燕地,却是寻常。”
风倾幽语气平淡道:“而且,现在已是初春,天气回暖,风雪已变小了很多,若是三九寒冬,燕地的风雪还会更大,更可怕。”
“更大,更可怕?”叶青皱眉。
“嗯,诗仙太白曾有诗曰:北风怒号天上来,吹落雪花大如席,即是形容燕地之风雪。”
风倾幽道:“不过,诗仙也仅仅只是描绘了燕地风雪之盛、之大,却未描述风雪之下的惨烈。”
“每年的风雪,对于燕地百姓来说,都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灾难,每年有无数庄稼因风雪而死,有无数牛羊因风雪而亡,有无数屋舍因风雪而垮塌,更有无数黎民百姓,因风雪而流离失所、白骨累累。”
“燕地的每一阵风,每一片雪,或许都是一条无辜的人命。”
“呃……”
叶青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就是提了一句风雪,怎么就扯到这么沉重的话题了。
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也回答不了。
“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无欢你不用介意。”这时,风倾幽温和一笑,化解了这份尴尬与凝重。
“没事。”
叶青摇了摇头,沉吟片刻道:“我们或许无法改变这个天地,但我们却可以努力去创造一个更好的人间,不是吗?”
“或许,你是对的。”
风倾幽抬头,温柔一笑,暖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