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我正是叶青,见过许兄,首先我想郑重声名一下:我没有杀霄阳,霄阳老哥和我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我怎么会杀他?”
“实不相瞒,霄阳是被一个名为绿萝的诡怪所杀,绿萝是策划毁灭安阳的罪魁祸首,可惜她们的计划被我给破坏了,所以对我恨之入骨。”
“因而,当她知道霄阳老哥是落日山的弟子后,便狠心将他杀害,贼喊做贼,将霄阳老哥之死嫁祸于我。”
“原本我们差一点儿就能抓住绿萝,为霄阳老哥报仇,不过可惜最后仍让她给逃了。唉,惭愧啊……”
叶青叹了口气,目光诚恳:“不过许兄放心,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杀了绿萝,为霄阳老哥报仇雪恨!”
不就是嫁祸嘛,谁不会呢?
许无伤眼珠转动了一下,认真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与我无关,是非曲直,自有师傅判断,我的任务,是带你回落日山!”
叶青:“……”白瞎我这么好的口才了!
“我很想知道,你是如何找的我的?”
他自认为走的悄无声息,路上也没有任何耽搁,一路直奔洛水而来,那对方是如何找到他的?
许无伤道:“昨日大师兄赶到安阳县后,发现你已离开,大师兄经过打听,得知你有可能朝洛水郡而来,便传讯于师傅,师傅安排我们师兄弟几人分别把守安阳至洛水的各个路口,我负责水路,所以你逃不掉的。”
“叶青,你最好乖乖束手就擒,随我回落日山,若真如你所言,待师傅查明霄阳师弟的真正死因后,必会还你清白!”
“清白?”叶青嘴角上翘,略显讥讽,上了落日山,就像裤裆里抹黄泥,不是屎也是屎了。
况且,霄阳还真是他杀的。
所以,这落日山,死都不能去!
“对不住了许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许无伤仿佛早就预料到了叶青会如此回答,没有任何不满或者生气,缓缓道:“那就得罪了!”
说罢,许无伤的手握在背后的阔剑上。
在握住阔剑的一瞬,许无伤的眼睛亮了起来,坚定而明澈,就如似被拂去了尘埃的明镜,璀璨至极。
而许无伤的气息,亦发生了变化,锐利而凛冽,仿佛出鞘的宝剑一般。
“我之剑,名厚渊,长四尺有三,宽一尺,重三百三十六斤,请……”
许无伤单手轻叩剑锷,背后的厚渊划出一到长虹,直袭船首的叶青。
剑未至,船首的徐半人和姜余真已经感到一阵锋锐与刺痛,剑气森寒。
徐半人还好,只是皱了皱眉,姜余真就不一样,只觉得遍体生寒,神魂战栗,忍不住踉跄而退。
“一剑,他都挡不住!”姜余真心下骇然,同时不由生出一种颓然。
同样是炼罡境,差距就这么大吗?
船首,叶青面对疾驰而至的厚渊,轻轻一笑,衣袖席卷,化作流云,柔而无定,劲气漫卷。
疾驰而至的厚渊仿佛陷入泥沼中一般,速度愈来愈慢,蕴含于剑内的森寒剑气亦无法破开流云劲力的卷拂。
旋即,流云作大浪,衣袖鼓胀,横拍在厚渊之上,劲力沛然如涌,一泻千里。
悬浮于空的厚渊悲鸣一声,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
许无伤眉头一拧,右手如抓似揽,仿佛要卸去厚渊上的劲力,抓住长剑。
然而,就在他的手碰上厚渊的一瞬,厚渊长剑陡然变得通红,空气灼热难耐,似有无形热风透过他的毛孔,侵入他的体内,血液沸腾,神魂如焚,难受至极。
“砰……”
许无伤脸庞涨红,踉跄而退,每退一步,脚下的竹筏上便留着一个焦黑的痕迹。
从竹筏前部,到竹筏尾部,九尺九步,许无伤脸上的暗红退去,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握住厚渊大剑的手臂微微颤抖,脸色凝重。
“这……许无伤竟然吃亏了?!”姜余真双目圆睁,满脸不敢置信。
一个照面,洛水郡赫赫有名的少年天才,竟然吃了亏?徐半人倒还罢了,他与叶青交过手,自然知晓叶青的深浅。
不过,他同样没想到,叶青竟然掌握有如此诡异的罡煞,且浑厚无比,无声无息间,便伤了许无伤。
“你很强,我低估你了!”竹筏上,许无伤将体内的焚风罡气驱除后,缓缓说道。
每说一句话,他身上的气息便拔高一分,涌出玄黄色的罡气:“接下来,我要认真了!”
话音方落,站在竹筏尾部的许无伤,双手拖剑,开始奔跑。
“咚咚……”
每一步落下,都似仙人擂鼓,声音宏大迂阔,洛水摇曳。
与此同时,其拖曳于地的厚渊剑,亦抬起一分。
九步之后,许无伤一跃而起,身上罡气涌动,厚渊剑向后继续寸寸抬起。
一同抬起的,还有一河洛水。
浩浩洛水,如似一块锦缎般,生生被人从中间举了起来,随着剑势,寸寸抬升,气势骇人。
待许无伤跃至最高时,手中的厚渊剑亦由后至前划出一道半圆,位于头顶最高处。
而漫天洛水,亦高悬于天穹,浩浩而不坠。
一人一剑一洛水,剑出山河变!
“万里河山剑,山河变”
他的剑,没有灵动的变化;
没有诡异的招式;
没有美妙的意境。
有的,只是厚重如山,朴实无华,渊渟岳峙。
但我之一剑,天地远,河山变。
云山舟上,洛水河上,所有人望着这一剑,尽皆脸色大变,心生骇然。
“轰隆……”
许无伤高举于头顶的厚渊剑,缓缓斩下。
一头玄黄色麒麟,出现于虚空上,随着落下的长剑,仰天咆哮,威严厚重。
麒麟咆哮,号令万水,浩浩洛水,滚滚下天庭。
水未落,剑未至,所有人均感到一阵压迫和窒息。
“后土麒麟煞!”叶青恍然,难怪许无伤的剑势会如此雄浑厚重。
后土麒麟煞,中品罡煞之一,乃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土煞之一,最重威势与厚重,雄浑如山,浩浩如河,厚重如大地,最契合一些大智若愚的武者与大巧不工的功法,以势压人,以力杀人。
可以说,许无伤的人与剑,皆契合了后土麒麟煞其中三味,方才有一剑天地远,一剑河山变之威。
“好剑法!”
叶青由衷赞叹了一句,许无伤和霄阳虽然境界相当,但其实力,显然要比霄阳强上不少。
但可惜,他亦非吴下阿蒙了。
叶青后撤半步,双腿微屈,云山舟直直陷落三寸,偏生没有溅起丝毫水花。
继而,待云山舟缓缓上浮之时,叶青一拳轰出。
“云蒸大泽式”
烈烈焚风,恍若旌旗招摇,天幕一瞬被晕染成暗红色。
漫天而落的洛水,遇到焚风,霎时全部变成了氤氲雾气,雾气蒸腾,撼天动地。
云蒸大梦泽,气撼岳阳城!
“吼……”
洛水化作雾气,陷入其中的麒麟径直被蒸腾的雾气与恐怖的拳劲掀飞、碾碎。
麒麟破碎,玄黄色的剑气四溢,显然那头麒麟,纯粹是由后土麒麟煞与沛然剑气组成。
剑气四溢,沛然无双,将周围的氤氲雾气和焚风绞碎,露出一片空白。
于这空白之中,许无伤的厚渊剑,重重斩在叶青的拳头上。
“轰……”
蕴含于厚渊剑内的罡气与沛然剑气,倾泻而出,叶青手臂上的衣服寸寸碎裂,脚下甲板塌陷下去了一块。
空中,剑气纵横,在楼船之上留下无数深达数尺的剑痕,徐半人与姜余真目露警惕,遍体生寒,皆齐齐后退,直至船舱。
然而,置身于剑气风暴之中的叶青,却巍峨不动,悠然自若,森森剑气落在他身上,仿佛清风拂面般,连一丝伤痕也未留下。
“这……好强的体魄!”
徐半人和姜余真双目圆睁,许无伤的剑气,他们即便隔着如此远的距离,仍旧感到心惊胆寒,然而置身剑气风暴之中的叶青,却安然无恙。
叶青之强,尤其是体魄之强,已然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你不弱,但可惜,我更强!”
下一刻,叶青挑眉一笑,拳头再度递出一寸,龙象之力漫涌,厚渊剑哀鸣一声,轰然炸裂。
许无伤则像一个破布娃娃般,径直被一拳打碎了臂膀与胸膛,砸入河底,响起一阵闷雷般的声响。
望着洛水中涌起的泥沙与浑浊,叶青收拳而立,冷冷道:“今日只碎你一剑,饶你一命,你回去告诉落日山山主,我没有杀霄阳,杀霄阳的是绿萝,你们若要报仇,尽管去找绿萝,别来惹我!”
“我这人脾气不好,耐心,很有限!”
“你的话我记住了,我会转告师傅!”洛水河底,许无伤的声音传来,显得有些虚弱:“我还会来找你的!”
“找我喝酒,我欢迎!”叶青微微一笑:“找麻烦,我也奉陪!”
话音刚落,叶青握拳,轰在洛水河面之上。
然而,一拳落下,无声,无势,并未掀起丝毫涟漪,颇有几分雷声大雨点小的意思。
只是下一刻,却见十数丈范围内的洛水,忽然翻涌起来,闷雷声声,仿佛暗流潜藏于河底般,搅动泥沙俱下,清澈的河水瞬间变得浑浊不堪。
过了十数息,一个身影缓缓浮出水面,气息微弱近无,若非还有一点生命迹象,简直与死人无异。
“许无伤!”徐半人和姜余真自然认出了水面上之人。
显然,叶青最后那雷声大雨点儿小的一拳,直接震晕了许无伤。
“叶兄,你这又是何苦呢?他已经败了!”徐半人沉默片刻,道。
叶青冷哼了一声:“我这人,生平最恨别人威胁!留他一口气,已是宽容!”
“威胁?”徐半人一愣,有些不明所以,思索了一会儿,好像才反应过来,应该是许无伤最后那句话,被叶青误会了,苦笑一声,解释道:“叶兄误会了,许无伤最后那句话,并不是威胁。”
“他是一个武痴,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可能是他日后会来向叶兄你讨教武学,并非什么威胁之言!”
“是这样吗?”叶青的笑容一僵,摸了摸鼻子:“呵呵……误会了,误会了!”
“唉,都怪许兄人狠话不多,没说清,失误,失误!”
徐半人:“……”合着话少,也是错了?
以后还是离这位远些,万一哪句话没说清楚,被一拳锤死了,他找谁说理去?
“算了!”徐半人最后叹了口气,道:“他现在这样,很容易被河中的诡怪所害,既然叶兄无心杀他,那我便将他送回落日山吧,也省得出了事儿,赖到我们头上!”
“呃……好,那就麻烦徐兄了!”叶青拱拱手,谢道。
落日山并不在洛水城内,所以徐半人并未随云山舟进入城内,而是在城外向姜余真借了一条小舟,带着昏迷不醒的许无伤离去。
看着徐半人离去的身影,叶青嘴角微挑,邪邪一笑,他自然知晓,许无伤先前那句话并非挑衅他的意思。
他之所以出手,只是因为,他不高兴!
我不高兴,你也别想舒坦!
“看来,血玉莲花之事,该提上日程了!”旋即,叶青轻轻一叹,他原本还想在将焚风罡气打磨一下,但现在落日山已经找上门了,那么他唯有尽快炼化血玉莲花,踏足炼罡后期,继而想办法洗神成功。
唯有如此,他才能摆脱危机。
不过,当务之急,是先去洛水靖安司报道,找到靠山,不,应该是找到组织才对。
云山舟到达码头后,叶青交了船资,拒绝了姜余真等人的挽留与邀请,在城门口审查、登记之后,直接进入洛水城内。
洛水城门口,负责审查与登记之责的守正望着叶青的背影,对一名守卫道:“去告诉骆二少,他打听的事情有眉目了,我在一个从安阳来洛水游学的书生身上,发现了书中人!”
“是!”
守卫应了一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