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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劫掠的成功给了拉格纳空前的自信,他的野心随之膨胀到极点,双眼瞄上河流上游不远处的大城科隆。
既然整个地区的财富都在向科隆富集,兄弟们只要能顺利夺了其修道院,岂不是又能掠走大量金银?
这断然不是什么麻烦事。
兄弟们只要行动快一些,如之前几次行动那般,抢滩登陆后迅速完成劫掠,之后快速撤离,在他们有反应之前撤到安全区域。
在此之前没有任何的维京人进入欧洲腹地如此之深。
或者说罗斯人蓝狐·古尔德松完成过探索的壮举,甚至也抵达过更南方的多瑙河漂行。彼时的蓝狐掩藏着自己的真实身份,始终以乔装的教士身份进行考察,算不得典型维京人。
遂关于科隆的情报拉格纳一无所知,只知道那里有着大量的财富,罢了兄弟们就真的磨刀霍霍继续前进了。
河道的走向有利于丹麦的长船逆水行舟,战士们将掠到的财物和俘虏放在船只中部,所有人操持起宽大的桨叶,配合风帆达成最快的航行速度。
对财富的渴望扫除掉连续划桨的胳膊肘的疲惫,他们唱着北方的歌谣,正不断地逼近科隆。
他们甚至在旅途中国又做了一次杀戮。
船队在一处小河注入大河道的区域,所有人赫然看到了一个村子。
就像是吃到烤肉大餐之前提前奉上的小点心,袭击这个村子可谓攻击科隆的序幕。
拉格纳带着伙计们强势登陆,风卷残云一般就拿下了该村庄。
村民偕老带幼虽不能第一时间弄清状况,他们首先要保护自己以及家人的命,不做任何抵抗就遁入森林,将各宗细软“让”给了袭击者。
可怜村子的修道院自然而然成为重点袭击的对象,所有的教士和来不及逃走的村民被杀,罢了建筑还被点了一把火。
丹麦战士在癫狂中以烈火和杀戮向他们信仰的奥丁献祭,又砍杀掳到的山羊,剥掉羊皮后非常奢侈得仅烤肉。至于很多带不走的山羊和绵羊,索性也被拉格纳授意直接处死。
“我们带不走,也不能再让法兰克人拥有。咱们丹麦人的各种苦难都是这些法兰克人造就,就以这种方式额外复仇。”
他如此所言,给了堪称莫名其妙的杀牲畜的举动定了个伟大的基调。
兄弟们也就只要听从大王的命令,缴获的牲畜尽被杀死,但像是羊腿尽数被斩断,趁着时间较为充裕赶紧烤制为熟食以作为后续的干粮。
他们细节的村庄原则上只是沿着来茵河出现的大量定居点之一,本质并无特别之处。
只是它的地理位置距离科隆已经很近,如若这里火光冲天,科隆方向必能注意到端倪。
这个村庄正是杜塞尔多夫,它正是几十年前查理曼在世的时候,移民一批法兰克族人兴建的纯粹法兰克族裔的村庄。
就在杜塞尔多夫的正西方还有大量的人口不一的新兴法兰克定居点,其中最大的一个正是格拉德巴赫,便是门兴格拉德巴赫。
拉格纳打着复仇旗号在这里大肆杀戮,按照这套理论,迫害的对象确实是正儿八经的法兰克族人。
村庄里到处是易燃的有草垛房顶的木屋,前段时间的秋雨虽波及此地,干燥的北风已令房屋恢复可燃的干燥。
丹麦人到处纵火浓烟滚滚,这在夜里直接体现为“烧红的天空”。
要知道,杜塞尔多夫村庄距离大城科隆的直线距离仅有二十余公里。
似乎这是很远的距离,然如今的时代空气极为澄澈,每一个晴朗的夜里高空都是横亘着绚丽的银河。
村庄的大火烧得天空云朵呈暗红色,诡异的景象当夜就引起科隆的强烈注意。
因为,一位伟大的人物以及他强大的军队,现在就在科隆。
这一情况是拉格纳预料不到的,但并非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却说陷入内战的法兰克的两位王子,洛泰尔和他的中王国主力还安置在偏南部的斯塔拉斯堡一带,由于夏季时期的战略优势,洛泰尔开始期待自己的两个弟弟接受自己的主张,所谓放弃绝大部分权力,在一片小封地里安安心心过一辈子。
比起一开始的强力削藩令,洛泰尔已经做出了让步,两个弟弟仍能持有公爵头衔,领地虽严重缩水,身份依旧非常高贵。
如此决意是东王国的路德维希和西王国的查理绝对不能接受的。
但现在进入秋冬集结,王国内战受制于气候要告一段落了。毕竟彼此都是亲兄弟,三方在战场上打得不可开交,私下里还要继续谈判。
就是在这种微妙的氛围下,路德维希迎来了晴天霹雳。
东王国的后方遭遇到不可思议的打击!诺曼人大举入侵,萨克森人无情背刺。若只是这样并非太严重问题,偏偏自己派去的精锐重骑兵落得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得到全权指挥的来茵高伯爵罗贝尔仅以身免,这种损失三千铁骑的庸才还有脸回来汇报惨剧?针对如此犯下大罪的大贵族,急火攻心的路德维希立刻下令将之囚禁,若非是出于政治安定的考量,他恨不得直接撤了其家族对于来茵高领地的所有权。
理智占了上风,他不想让别的贵族看到自己的王是小肚鸡肠又容易自乱阵脚的蠢货。
那些送回来的写在特殊材料上的信件令他震惊又懊恼。
路德维希人到中年,他作为王国东部边境的最高统治者始终自视甚高,却有一个非常糟糕的短板——不能熟练使用拉丁语。
看看这些所谓罗斯王亲自书写的书信,文字尽是拉丁语,经过教士翻译后,文字内容真是最可恶的挑衅与威胁。
在挑衅威胁的背后,路德维希瞪大双眼嵴背发凉!
背叛!到处都是叛徒。萨克森人背叛了,难道图林根人就不会背叛?
如果他们萨克森人继续做大,势必有更非分的要求。这比诺曼人入寇还可怕!
他开始后悔将威斯特伐利亚伯爵柳多夫差遣到丹麦的举措,现在看来这是彻头彻尾的昏招。
他难以相信的是自己派出去合计三千骑兵居然全军覆没。他是知道罗斯王国的存在,不过是一个自立为王的诺曼酋长的自娱自乐行为。他傲慢地觉得这就不算个事情,顶多是与奥伯特利迪特酋长一个级别的北方酋长罢了,结果自己的主力军竟然……
和兄弟的内战是王国内部的事务,但一群凶狠的诺曼人居然大举侵入,就是对整个王国的挑战。
路德维希向自己的大哥洛泰尔修书一封,所谓要求暂停内战,东王国派兵讨伐入寇的野蛮人。
“无论如何,我们现在都必须暂停内战。我将带领军队北上讨伐所有入侵的诺曼人,消灭野蛮人是正义又必要的举措,请你看在道义上,不要越过我们现有的边界。”
洛泰尔本人收到了信,他感觉自己的兄弟就是在找个理由托词,实际就是其在战场上吃了亏,打算推到后方修养一番。
洛泰尔做出了自己的判断,他认定路德维希在说谎,但考虑自己的中王队状况,也无力在整个冬季发动任何的攻势,姑且就与弟弟路德维希把戏剧演下去。这变虚与委蛇回信一封:“既然是野蛮人入侵,请你务必将之消灭。我以全法兰克国王的名义发誓,不会干扰你讨伐野蛮人的伟大行动。”
在回信上洛泰尔也不忘重申自己是真正的、唯一的国王身份,又在措辞上给了自己弟弟名字后加入一个“公爵”的后缀。
路德维希已经没时间在具体词汇用法上和大哥做口腔体操,旋即回信昧着心赞誉一番大哥的英明。
这在洛泰尔看来,的确是弟弟的一个认怂的信号。
中王国的军队的确做出了肉眼可见的举措,军队维持防御状态,部分地区的驻军也拆营后撤。洛泰尔可不想砸野战地区搭设行宫,要么回亚琛过冬,要么就在斯特拉斯堡行宫过冬。他决定选择后者。
见得这些举措,路德维希在安置一些边境军队摆出防守驾驶后,其中的精锐已经尽数抽离。
路德维希就在来茵高地区大肆征兵,尤其是威斯巴登、美因茨、沃尔姆斯附近的村庄,秋收已经结束,秋冬季的农闲已经到来。急火攻心的路德维希顾不得被囚禁的来茵高伯爵罗贝尔的苦劝,强兴征集男丁服役前往北方。
甚至,也包括拿骚村的全部男丁。
因为拿骚男爵也是公开反叛的一份子,其人甚至认了僭越者的柳多夫为封君。路德维希遂以国王的名义废除拿骚村的男爵领地位,降级得连采邑骑士领都不算。亨利拿骚的全家皆被囚禁,其他男性村民被强征到步兵阵列里。
纵使有一些将领劝说大王冬季北上作战是一个昏招。
气急败坏的路德维希根本听不下去。
他的主力军一直驻扎在美因茨-法兰克福,又在旁边的来茵高地区大肆征兵。一批精锐不能动外,他已经将机动军队快速扩充到多达两万人之众!
大量的农夫被迫打仗,所有的索布人奴隶现在也加入军阵。
他更是派出使者快马加鞭,走固有的罗马大道直奔东北方向的图林根侯爵领。
他令图林根侯爵竭尽所能调集图林根族战士立刻进入萨克森地区,向汉堡方向集合。
路德维希并不指望图林根侯爵非常配合,这其实是一种试探。图林根侯爵及其人民是举族并入法兰克王国,性质上与弗兰德斯人和勃艮第人的举措非常相似,即没有通过大规模战争并入王国,作为政治交换,当地贵族有着巨大的自主权,实为一地的诸侯。
图林根贵族的地位是无法通过“腾笼换鸟”的举措所摧毁,本地贵族向路德维希效忠,过去也的确没有反叛的趋势。只是现在随着萨克森人历史上的第三次举族反叛,路德维希对图林根人的态度已经非常暧昧了。图林根是否出兵、出兵多少、是否奋力平叛,成为检验其忠诚度的标准手段。
他更看重自己的实力。
五千精锐步兵、一万地方服役民兵,以及近五千索布人奴隶兵。前者一万五千人是战斗主力,后者五千索布人主要押送后勤物资。
另有路德维希亲自率领的一千重骑兵,以及各种马匹及懂得骑马的人组织的一千轻骑兵,骑兵方面也有两千骑。
多亏了大军在美因茨地区驻扎很久,该地通向科隆还有这平坦的罗马大道。
此两万两千人的集结可谓极为迅速,毕竟大部分士兵早就在此地盘踞里。
就是担心步兵、骑兵、辎重马车队的三方脱节,路德维希亲率大军保持浩浩荡荡的大军向着科隆方向推进。
当然,整个旅途虽然只有一百五十公里左右,又是沿着现成道路推进,如此庞大军队同时行动,对路德维希还是巨大的挑战。
骑兵和精锐步兵已经陆续抵达科隆。
此时,科隆大主教哈的博尔特不但获悉了北方的惨剧,也恨不得有勇敢的贵族组织义军北上讨伐野蛮人。
大主教以及所有教士认为路德维希就是被大天使祝福的大好人,庞大的军队定能一举荡平诺曼野人。为此,科隆方面立刻提供自己的大量税收,以实实在在的粮食资助路德维希。
这座拥有总长达六公里石头城墙的、建立与罗马帝国时代的城市科隆,迎来了一位王者的进城。
路德维希带领先到的众将士在城内的大教堂做礼拜,因为此次战争是讨伐耽于杀戮的野蛮人,就算教士们觉得可以通过不断派出传教士说服那些野蛮人皈依而终止一些杀戮,显然过去的举动均以失败告终,索性由大主教牵头,授权路德维希杀戮敌人的资格。
科隆大主教为双膝跪在圣像前的路德维希额头涂油以祝礼,接着宣布:“主宽恕你的罪!主授权你以利剑讨伐北方的恶魔,那些撒旦的使徒将被你赐予死亡。”
连科隆大主教都支持这正义之举,路德维希的军队士气空前高涨。
而让他进一步高兴的是,那些从北方逃难而来的法兰克人本就是路德维希治下东王国的属民。
法兰克族的血性并未丧失,他们看到了一支庞大的、有着查理曼风采的大军。
路德维希有着和他爷爷查理曼一样风格的胡须,人人都说这位王者可以继承查理曼的军威,一如半个世纪前讨伐征服萨克森和诺曼世界一样,如今辉煌的历史会重演。
路德维希很高兴得到这样的赞誉,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在科隆招募到多达两千名法兰克族的自带武器、马匹的民兵。
甚至,科隆大主教在一番思考后,也动了亲自去北方的决意。因为有消息称北方圣人埃斯基尔没有死,可是这位地位崇高的人竟然和那些反叛者混在一起。究竟是被裹挟,还是那个老家伙有自己的主张,一切不得而知。
大主教还在犹豫,然而,无论是主教哈德博尔特还是东王国国王路德维希,乃至全科隆的百姓和教士,都看到了西北方向烧红的天空。
教士觉得这是天象示警,或是上帝的启示。
但对于战场极为敏感的路德维希直接否定了主教哈德博尔特的一切揣测:“科隆附近有盗匪吗?那分明是什么东西大规模燃烧照得天空发亮。”
主教一窍不知,支支吾吾中被路德维希抢话:“若是盗匪出没,那就是自寻死路。主教不必惊慌,我的军队会在天亮后去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