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让罗斯人及其他瓦良格族裔民众的传统捕鱼行动不得不调整,民众待在家中躲雨,甚至是那些计划回去的基辅马客也要推迟计划。
萨克伊等一众马客摇身一变成了皮革商人。
北极熊皮制作的皮衣,雪貂皮制作的漂亮帽子,乃至少量的玻璃器具、铁质工具。货物将装载如他们来时的小船,由于冰雪全部融化,指望着在冰雪之上拖曳着船只跨过瓦尔代沼泽完全不现实,大家必须跨越那片泽地,泽地也是整个南北水运交通线的糟糕障碍,故而夏季同行就不能装载太多货物。
他们计划带走的货物并不多,价值极高!尤其是那些玻璃器,倘若卖给佩切涅格人的首领,定能换取多匹骏马。
“罗斯人的水晶小杯子只有十枚银币,水晶盘则是二十枚。这些器皿(合计十个而已)运到南边我再卖掉,一个小杯子定能换上十匹马!马匹再运到罗斯人这里。哈哈,一来一去五十倍的收益!”萨克伊在做美梦,虽然贸易收益不会这么离谱,真实的情况定然也是大赚特赚。
巨大的收益直接消弭掉商人对风险的担忧,他们愿意铤而走险,现在只希望这该死的雨停下。
另一方面,一位尊贵的女人要紧嘴里塞着的布团,在十多名女人的共同帮衬下,努力做出只有她才能完成的壮举。
一位更为尊贵的老太太干脆跪在地上,嘴上尽是鼓励的话语。
“使劲!已经打开了……”
“再努力一下,头快出来了。”
……
不一会儿,一声孩子尖锐刺耳的啼哭声,让濒临崩溃的母亲终于浑身释然又幸福地躺倒,并深深喘起粗气。
待在门外静待喜讯的留里克听得那啼哭声,一记用力推开厚们冲入房间,一个滑步窜到自己的女人身边使劲攥住她的手“你……还好吧。”
却见孩子的母亲一脸幸福的泪痕,她看着自己的男人试图坐起来,还是被留里克拦住“不要冲动,你要静养。”
终于,卡洛塔如愿以偿做了母亲。
她平躺着询问忙于清洗孩子的尼雅“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个男孩。你们呐……”尼雅作为公国太后,作为接生婆可是颇有经验。婴儿的脐带被割断,一个松木夹子夹住肚脐。
她一边将浑身发红、一边哭闹一边乱动的婴儿洗净血污和秽物,一边故意带着不满嘟囔“你倒是一进门就关心你的女人,也不来瞧瞧你的第二个儿子。”
留里克憨憨笑了,那的确是自己的孩子,但是卡洛塔是独一无二。
他慢慢将初为人母的卡洛塔扶起来,待孩子清洗赶紧后就被尼雅温柔地用柔软麻布包裹起来,递给孩子母亲。
哭闹的孩子一下子就安静下来,面对着自己的骨肉,卡洛塔笑容洋溢的同时,急忙撩开麻布。
她必须确定这是一个男孩,因为奥斯塔拉的爵位需要男性继承人。
就如尼雅描述的,这就是一个男孩。
她的泪水如泉涌,下意识就亲吻自己的儿子。
孩子只是闭着眼躺在母亲的怀抱保持安静,轻轻摆弄两只如凝脂通透的小手,撅着小嘴想要嘬些什么。
“他很可爱。卡洛塔,终于想好孩子的名字了吗?”留里克欣慰地问。
“就叫做卡尔吧。”
“卡尔?合适吗?”
“很合适。奥斯塔拉需要男性公爵,只有卡尔最配得上他的名字。”
“也好。”
留里克没有再问下去,大抵她有些自卑于自己是一个女人,“卡尔”一明的阴性读法就是“卡洛塔”,想来她是把儿子当做自己的男性翻版,就向对于民众的承诺那样,奥斯塔拉人迎来了男性大贵族,从此一切都正规了。
留里克的估测正确了一部分,实则卡洛塔给儿子选取此名可谓简单粗暴。十个木块写了十个名字,因为坚信自己所孕育必然是儿子,十个名字都是阳性的。她便在感觉到剧烈疼痛之际进行闭眼抓阄,抓住一个名字便是卡尔。
一切都是奥丁的旨意!孩子的名字是神的选择,性别亦是神的选择。
奥丁降下旨意,奥丁要求奥斯塔拉复兴,从而选定了一位男性继承人。
她愿意将儿子称之为奥斯塔拉公爵卡尔一世,甚至第一时间贴近留里克的耳朵低语“我宁可立刻放弃女公爵的爵位,将爵位交给他。我的公国必须有一位男性公爵,此事要由你定夺。”
话语虽然非常唐突,一个瞬间留里克就悟出其中真意。
奥斯塔拉公国的确不是与罗斯公国平级,他们甚至不再是附庸集团,而是处于罗斯公国的统治范围内。罗斯王公有对治下这个唯一公爵领大贵族的身份任命权,等于说奥斯塔拉公国仅是名号响亮,政治身份只是伯爵领的地位。
卡洛塔的举措不能说是草率,定然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留里克想了想,索性随了她的意愿“好啊。他是卡尔一世,奥斯塔拉公爵。”他把手指轻轻触碰二儿子的笑脸,温柔嘱咐“我的儿,你的名字就是卡尔·留里科松·奥斯塔拉。希望你长大了,成为好战士好男人,成为公国的坚实后盾。”
孩子没有哭闹,只是拧拧身体发出嗯嗯的响声。
“你们瞧。”留里克乐了,“他在回应我们。”
留里克一进门就关心卡洛塔的原因正是目睹过王女玛丽的死,他不希望自己的另一个女人也遭不测,好在一切顺利得如若神助。
一切非常顺利,卡洛塔当天就开始亲自哺育孩子,事情之顺利让参与助产的女人们大呼震惊,好消息也无所谓阴雨天气在诺夫哥罗德城内传递。
春雨的阴霾天气有一个好,卡洛塔有大量的时间待在室内修养。留里克命令她必须坐月子,好吃好喝供着,就是不能离开房间乱走。
煎蛋、炖肉、烤鱼,留里克下令制作的高蛋白的美餐不停向卡洛塔的嘴边送,一来是有助她的恢复,二来也是助于哺乳。
卡洛塔顾不得那么多,她耽于现在的幸福,纵使天晴也不想在户外乱窜。
如此呵护简直过分,弄得斯维特兰娜难以忍得醋意,卑微地向自己男人抱怨所谓对卡洛塔的照顾太离谱。
“你嫉妒了?等咱们的孩子出生,我会让你一个月时间足不出户,会用最好的美餐把你喂成肥胖的海豹。如果你希望那样。”
留里克这么一讲,兰娜就闭嘴了。
她还是喜欢现在纤细灵动的姿态,变成海豹那种体态,真是毫无美感。
春雨没有持续太久,这场雨后大地全面复苏。
草籽全都萌动了,河滩、原野到处是疯长的青草,其中又以细长叶子的灯芯草为甚。它们都是优良牧草,罗斯公国各类繁衍的牲畜都被驱赶到野外,任由其疯狂啃食取之不绝的青草。
虽然公国没有新的战争行动,扩张仍以另一种方式进行着。
纳尔维克港的一批民众在冬季的尾巴抵达罗斯堡,他们带着盐和海象牙而来,乘坐开往新罗斯堡的帆船计划卖掉自己的产品,继而换取更美妙的粮食、麻布、皮衣等。
到处游弋的猎人也不会放过春季时光,他们依旧在狩猎。
在利益的驱使下他们忽略竭泽而渔的道理,或者说新的形式下根本没有保持克制的必要。公国的扩张极大扩展了民众事业,所谓人类世界米斯加德是个小世界的说法已经不可信,大家已经找到了海洋的北方尽头(北冰洋),陆地的尽头似乎不存在,那么无尽陆地上生活的也有无尽的动物,到处都是奔跑的皮革,根本取之不竭。
罗斯人和其他维京系族裔继续大家习惯的渔猎传统,春耕完成后就撂下田地,麦子长成怎样的结果就看神的旨意,以大家的经验麦收季一定不会有什么糟糕结果。伊尔门湖、拉多加湖和芬兰湾都是他们可以尽情掠夺的海域,湖畔的森林区更要疯狂掠夺。
不过斯拉夫民众就是另一种套路,某种意义上因为所处的封闭环境禁锢了一部分扩张之心,作为早就放弃渔猎生活成为纯粹农民的他们,成为留里克的主力雇佣工人。
新罗斯堡和诺夫哥罗德都有重大的城建项目,需要大量的劳动力,甚至是国营作坊也不再局限于造纸厂和制衣厂。
譬如诺夫哥罗德这里,此地没有石料倒是有大量的黏土矿,烧制陶器和砖头顺利成为必须作为产业发展。要配合这些产业,烧炭窑也要大肆建设,正巧本地有着取之不绝的木材资源为烧炭提供原材料。
至于伐木的工作,这些完全不用留里克担忧。
斯拉夫民众第一次可以大肆使用铁器,正巧留里克卖给他们的主要是量产型的手斧,即便斧头个头不大,已经能快速砍倒小树。一些大型的双人操作的钢锯再也贩售,价格是昂贵,各个农庄博雅尔贵族可不是傻瓜,它们意识到这工具的伐木效率是一定要买的。
他们拼命伐木向森林索要生存必须的空间意欲改造成农田,大树除了用作自己使用,转手卖给公爵又能赚上一笔。
总督梅德韦特也组织起军队,继续深入密林将更多藏起来的人揪出来,运到湖畔的荒地开荒种田。
罗斯公国的各地定居点清一色欣欣向荣的景象,各地有着不同的生活方式,相同的是他们都在生产财富。
波的尼亚湾到芬兰湾,飘扬白底蓝纹旗、挂起特殊三角帆的罗斯船只友谊得非常频繁。
公国海军也不是待在喀琅施塔得泊地的吉祥物,没有军事行动就执行武装巡逻兼拖网捞鱼的责任。他们不会进入南波罗的海,甚至连萨列马岛也不会去。
公国必须捍卫海上交通线,要定期巡逻,保证任何敌人的侵入,虽然可能性不大。
唯有一艘船在南波罗的海横行霸道。
鲑鱼酋长号以及船上三十余人嗜血海盗,在船长斯普尤特的带领下一直到处袭击。
他们这是奉旨劫掠,是有王国颁发的“私掠证”的。从四月开始动手到现在的五月份,一个半月的时间里,被记录击沉的渔船、货船就有五十艘,其中甚至有单纯的战斗长船。
本来罗斯人是没有做航海记录的习惯的,这当然不是慵懒,而是过去的时代没有条件。海上那种到处飘荡的环境,一旦弄不清楚时间、在海上漂了多久,人会为之抓狂。
如今纸张的生产已经进入快车道,桦皮材料为主的硬纸柔软的同时也兼顾了坚固,一叠厚纸被麻绳串起来粗略装订成书,斯普尤特就在上面以北欧传统卢恩字母记录战绩与时间。
经他的描述,船员可以确定自己击沉多少船只,以及大致确定杀敌数量。
船艉挂着的麻袋真是物理意义上的人头滚滚,敌人的头颅散发恶臭,只是被海风吹散了避免兄弟们作呕。就是有时候风向稍变,臭气冲过来大家浑身难受。
那是恐怖的战利品,是之后向王公交差的凭证,没有谁愿意扔掉,纵使有恶臭也要忍。
近日以来海上游弋变得无聊,似乎丹麦人变得怯懦了,大船在整个丹麦海峡巡航,所谓这是最好的吸引火力的场地,却没有骗来敌人的围剿。一批船只被击沉,之后的日子丹麦人似乎都消失了。
大家嘲讽丹麦人的怯懦,也纷纷抱怨再这样下去就该先撤回去进行补给。
“优秀的渔夫可不是抛下饵料就想得大鱼立刻上钩,我们再游荡三天。”斯普尤特如此劝说。
有航海日志真是好,他可以向无聊的兄弟们照着朗读大家过去日子的丰功伟绩,重点指出出港的精确日子,并推断剩下物资还能支持战斗多久。
如今的船舱里塞了一些有益的战利品,原来斯普尤特抢了一艘货船,敌对船员被歼灭,货船里面的羊毛被洗劫一空。货船被拆下风帆、拿走生活用品后被凿沉。
羊毛是谨献给王公的大礼,它们定然是日德兰半岛牧区的春季所割,过了这个时节就要等秋季了。
斯普尤特放下豪言的第二天,一艘游弋的小船正沿着半岛海岸线近海处缓慢漂游。
大船如同猛虎扑食般调整方向冲去,兄弟们本想着那小船会本着海岸疯狂逃命,真是万万没想到,他们仍在漂行。
“丹麦人怎么会有这种蠢人,还嫌过去的损失不大?”斯普尤特觉得自己遭到冒犯。
有人狂妄嚷嚷“就是蠢人。或者,是祈求我们不要再击沉船只了?”
“祈求?咱们在海泽比的商铺可是完全和平的,丹麦人给过咱们的兄弟祈求和平的机会。大商人的儿子蓝狐被杀,王公还指望那个胖子捞钱呢。他若不死,咱们兄弟也不会在这片海域杀戮,也会有今天的大发横财。”
斯普尤特的话是发自肺腑,他其实很佩服那个胖子的胆量,居然敢在丹麦人的腹地堂而皇之贸易捞钱。
既然那小船是一群愚蠢之人,就用青铜撞角把小船撞得粉碎!
结果,令人震惊是事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