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 31 她确实喜欢温柔……
虞潋摸着小鱼愣了愣, 她问:“他找我做什么?”
对面的警察回道:“他说有些话想对你说,希望你能来一趟。对了,你来的时候方便把他送你的那只毛绒小熊带来吗?”
“小熊?”虞潋疑惑地问, “它有什么问题吗?”
警察沉默了一会才说:“现在还不确定,不过我们查他时, 发现他曾经购买过一个针孔摄像头。”
虞潋脸一下白了, 她点了点头后才想起来隔着电话对面看不见,于是又开口说道:“好,一会我拿过来。”
“谢谢你的配合, 虞小姐。”
挂完电话后,虞潋又给江依白打了一个问她小熊丢没丢。
江依白回出租屋后就直接躺倒床上了,听见许周伤到虞潋的消息时,更是慌乱无神,没腾出时间来处理小熊。
她赶紧说:“小熊还在。你没事吧?有没有感觉好点了?”
虞潋笑了笑回道:“好多了,你放心吧, 我没事。那一会我回来把小熊拿去警局。”
江依白有些担忧地问:“需要我陪你过去吗?”
虞潋听见敲门的声音,她站起来推开门。
门外留青站在那里, 安静地看着虞潋,他的眼神虞潋读不懂, 只觉得他似乎不太高兴。
虞潋抿了抿唇拒绝了江依白:“不用了,依白。我哥会陪我过去的。”
“行。”江依白没再多问只是说, “这两天你好好休息。”
虞潋边点头边说:“我会的,你放心吧。”
留青推开门抱着小鱼,快要出门时, 他把手机拿到虞潋面前。
上面写着:“警察都跟我说了,你还要去见他吗?”
虞潋脸色苍白,她隔着小鱼抱着留青。小鱼觉得太拥挤, 干脆跳了下去,往宽阔的客厅溜去。
留青握着她的腰将她往自己身上拉进,直到两人紧紧想贴他才放手,往门上一躺。
他眉梢微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虞潋,似乎在说:“解释吧。”
虞潋抱住留青的腰轻声说:“我想知道为什么是我?”
她扬起头看着留青,或许是灯光太强盛了,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不管她再故作坚强,也没有办法抹去她差点就死去的事实。害怕后知后觉地涌上她的心头,也让她越来越不解,为什么是她。
明明他们根本就不熟悉,就算在学校里擦肩而过,她也从来没有注意到过他。
留青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叹了一口气,用手语说:“我陪你去。”
虞潋点了点头。
留青将小鱼的碗里的猫粮加满,检查一遍所有的门和窗是否锁好后,才带着虞潋出门。
她有些不解地问:“你以前不是最喜欢通风,从来不锁窗的吗?”
留青是个不通风不行的人,就算在寒冷的冬天,室外气温降到零下几度他依然要坚持开着窗户的人。
每次虞潋和他争论的时候,他都义正言辞地比划着说:“开窗通风不容易感冒。”
可虞潋却觉得再这样被冷风吹下去,自己就要真的感冒了。不管她怎么哀求,留青都不为所动。
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关窗。
留青摸了摸鼻子后,才用手艺说:“不关窗小鱼要乱跑。”
刚把小鱼捡回来时,他还没有封窗的意识。结果他只是去给人纹了个简单的图案,回到后院小鱼就不见了。
他四处找了很久,终于在一处草坪里找到了正在和一只狗狗打架的小鱼。
它柔软的黑色毛发变得杂乱无章,头顶着几片枯叶,跳起来给了小奶狗两拳猫猫拳。
留青见到它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小鱼也要离他而去了。
抱着小鱼回去给它洗干净后,他搜索一番才知道原来养猫是需要封窗的,不然猫猫就会乱跑。
从哪以后留青就把窗锁住,再也没有打开了。
尽管明白离别才是人生常态,但他早已经受不起分别的痛苦了。
“关上窗小鱼才不会跑丢变成流浪猫。”留青说。
虞潋望着他认真的侧脸想,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执着的人。
“那后来小鱼跑出去过吗?”虞潋问。
留青摇了摇头比划道:“它很活泼,所以偶尔我会带它出去玩。它会欺负小猫和小狗,时间长了它们都不和小鱼玩。小鱼只能每天在家里面和我玩。”
虞潋好奇地问:“你跟小鱼平时都玩什么呢?”
留青想了想笑着用手语说:“我画画的时候会把它抱到前面来,它有时候和吊起来的羽毛玩,要是不想的话就会蹭到我的手边来求摸。我也会用逗猫猫陪它。”
提到逗猫棒时,留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莫名停了片刻。
虞潋歪头看着他,他不受控制地想某种意义上来说,虞潋也像只小猫,而他的指尖就是逗猫棒,往她面前一放,她就忍不住想扑上来咬。
他笑着回看虞潋,就算虞潋受不住红着脸移开视线,他也一直看着。
虞潋忍不住嘀咕着,用那双好看的眼睛看人简直是犯规。
到出租屋楼下后,留青没上去,他站在下面等虞潋拿着小熊下来。
江依白去上班了,屋子里没有人。虞潋拿着小熊就跑下来跟留青说:“走吧。”
到警局后,留青坐在大厅里等她。她跟着警察一起去见许周。
许周一夜没睡,他有些憔悴地坐在审讯椅上看着对面光鲜亮丽的虞潋哼笑了一声。
他没忍住先开口嘲讽道:“看来你昨晚睡得挺好的。”
虞潋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有人陪了我一晚上,肯定休息得很好。不过看你的样子,好像没睡好吧?”
许周嗤笑一下说:“我一夜没睡,一闭上眼睛就满脑子都是你。你说为什么我们都没死呢?明明就差一点点。”
“疯子。”
许周看着虞潋笑着说:“嗯,我是疯子。从生下来那天就疯了。”
“我知道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无非就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
他埋着头慢慢说:“我妈是个小三,那个男人有点小钱,我妈只是他养在外面的情妇中的不起眼的一个。”
“那个男人的老婆生不出男孩,我妈刚好在这个时候怀孕生下了我。他给了我妈一笔钱把她打发走后,把我抱了回去。他老婆不喜欢我,总是打骂我。”
“我就这样被打着长大。本来我可以去另一所更好的学校的,但他老婆偷偷改了我的志愿。”
“到学校后,我参加了一次辩论赛。在决赛遇见了你,你是个和我完全不一样的人。如果说我是阴暗角落里任人欺辱的生物,那你绝对是这世间最耀眼的宝物,让人只看一眼就想占为己有。”
“你赢了比赛,我输了。我像以前很多次一样蜷缩在天台上,你偶然路过以为我遇到了什么事,给我留下了一颗巧克力还安慰了我几句。”
“其实天台很黑,我根本看不清你的样子,但我记得你的声音。明明四周都是黑暗,我却觉得你比刚刚在聚光灯下还要耀眼。”
审讯室的灯光昏暗,让许周想起那个蜷缩着的小人。每次他一做不好事就会被打,他只能尽可能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那样鞭子就不容易打到身上了。
好多年了,那种电线落在身上的痛还在他身上隐隐作痛,让他忍不住想变成一团,躲到角落里。
许周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虞潋问:“你还记得那个晚上那个可怜的人吗?”
虞潋摇了摇头:“抱歉,我不记得了。”
许周毫不犹豫地说:“也是,那个时候我那么糟糕,你怎么可能记得我。”
虞潋想了想说:“你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喜欢留青吗。其实以前我跟你一样,有一个不太好的家庭。我沉郁,后来遇见了留青。留青让我成为了你见到的那个人。”
许周眼眶发红,直愣愣地看着虞潋说:“我不敢接近你,只能通过各种渠道打听你的消息。有人告诉我你喜欢温柔的,于是我就装,装温柔装善解人意,装成你喜欢的样子。因为你随口一句我戴眼镜好看,从那天起我见你就一定会戴着眼镜。”
“我只是想让你也喜欢我,这有什么错!”许周手疯狂砸着桌子大叫道,“虞潋凭什么我都为你坐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是不喜欢我。凭什么?这不公平!”
虞潋冷静地看着他,只冷冷地说:“可是爱情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它不将就先来后到,也不管谁是谁非,只是那一刻荷尔蒙激动了一下,多分泌了一些多巴胺而已。”
“相信爱本来就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
“不是这样的。”许周笑着摇了摇头,“只是因为我迟了,如果没有留青,如果是我先遇见你,你会爱上我的。”
虞潋起身站起来居高临下地说:“不会,没有留青,你见不到我的。”
说完她转身想走,又想起小熊问了一句:“你在熊里放了针孔摄像头对吧?”
许周往椅背上一靠,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面看着虞潋说:“是。我早就知道你不会收我的东西,所以找了江依白,你不要她也会拿回去。”
虞潋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许周举起手大声喊到:“我祝你一生倒霉,爱谁谁死,一辈子都陪着我孤独终老。”
虞潋背对着他,没有看到他不停颤抖的手。
虞潋出去后,警察拿着许周的手机说:“视频都在他的手机里,得存档留证据。”
虞潋点了点头,庆幸自己和依白都是脸皮比较薄的人,没有裸奔的习惯。
她望着隔着一层玻璃对自己疯笑的许周问:“他家里会有人来吗?”
警察摇了摇头说:“联系了他家里面的人,他爸想管,但他妈不让人来。”
虞潋沉默了一会还是说:“那不是他的妈妈。”
虞潋转过身,看见留青站在走廊上温柔的看着她。
其实许周有一点没说错,那就是她确实很喜欢温柔的男人。
第32章
chapter 32 他人沉默,爱也……
小镇爱下雨,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总有两百多天都在下雨。下镇上的人都淋着雨长大,留青也不例外。他的眉眼间常常下雨,雨滴却从来不经他身, 只是从他而出,最后落在另一个心心念念牵挂着他的人身上。
于是人和人之间就沾连上关系, 通过一滴雨连接在一起, 像是屋檐下的那条雨链一样,生生不息。
留青的身姿清俊,他沉默地站在走廊的尽头上一错不错地看着虞潋。他的目光也和他的人一样沉默, 落在人身上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
如果不是因为虞潋转身见到他,她绝不会知道曾有一个人长久而孤寂地注视着她。
虞潋忍不住想,是不是在离开他的那四年里,他也像现在这个隔着千山万水去想她。
她不知道,也不敢问。
留青见她站在那里不动,干脆就走过来走到她旁边。他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里面的许周, 然后牵着虞潋走了。
虞潋没有回头,但留青回头了, 他微微抬起两人紧紧牵在一起的手,在许周面前晃了晃。
他的炫耀无声且轻微, 虞潋不会知道,但许周却快被气死了。
他在审讯室里大声砸着桌子, 但一切声音都被玻璃阻截在内,他只能睁大眼睛看着他们头也不回地离开。
虞潋站在警局外面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对着身旁的留青笑了笑说:“我们回家吧。”
留青点了点头, 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她没说和许周聊了什么,他也没有多过问。两个人沉默地坐在出租车后排上,没有言语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只有一双紧紧握在一起不愿放开的手。
车没有直接停在瓦刻门前,停在了菜市场。家里没什么菜,留青想给虞潋买点好吃的补补身子。
下午的菜市场已经没有太多人了,但留青还是没有松开虞潋的手。虞潋望着前面挑菜的留青笑了笑,然后悄悄岔开手指让两人变成十指相扣的样子。
卖菜的老婆婆看着两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开过的手笑着打趣说:“你们两夫妻感情好好哦。”
留青耳朵一下红了,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幅度微不可见,然后点了点头往本来已经挑好的菜里又加了两包甜玉米。
虞潋不爱吃糯玉米,唯爱甜玉米。玉米排骨汤是她最爱的汤,这些留青都牢牢记着从来没有忘过。
他一手拎着菜,另一只牵着虞潋。虽然不会说话,但他在着菜市场里如鱼得水,甚至能够和人讲价。
最后他带着虞潋去了活禽市场,亲自挑选了一只土鸡。卖家帮忙去毛开膛破肚后,把鸡肉和鸡杂单独装好。
虞潋有些不解地问:“你买鸡做什么?”
留青不舍得松开她的手,他干脆就着这个姿势用手机打字给虞潋看:“给你补补。”
虞潋低头将自己看了一圈也没有觉得自己哪里有需要补的。
但留青非常认真地看了她几眼,然后埋着头写道:“你瘦了。”
虞潋忍不住想扶额苦笑,有种冷叫家长觉得你冷,还有种瘦叫家长觉得你瘦。明明这两年,虞潋比刚离开之前还长胖了两斤,也不知道他哪里看出来的瘦。
不过虞潋也明白如果要和留青纠结下去,最后也是自己认输。于是只好说:“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留青往前走了两步逼近虞潋,伸手在她头顶比划了一下后微微俯身把他手机早就打好的字给她看:“你长高了一些。”
长高了,所以尽管体重增加了,依然瘦了。
虞潋不说话,留青好奇地贴近了一些,他疑惑地看着她的眼睛,甚至还学着小鱼歪了歪头。
虞潋看着离自己很近的俊脸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咳然后低下了头。留青笑了笑,主动往后推了两步。
他接过摊主递来的鸡肉,想牵着虞潋离开,手刚一碰上虞潋的手就被她躲开了。留青抿了抿唇,不去看她,只想快点离开。
他刚走了两步就被虞潋拉住,他回过头看着虞潋挑了挑眉。
虞潋把手往他面前一摊,说:“把菜给我提吧。”
留青摇了摇头。虞潋一把把他右手上装着素菜的袋子拿了过来,然后面色不变地牵起留青的左手往前走。
留青将手牵的更紧了一些。
他们都知道有一些东西已经悄悄变了,但却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是那个蒙着眼的吻,又或许是牵上就舍不得松开的手,亦或者是每一次对视时不自在的回避。
这是不可控的爱情,但他们没有一个人阻止,反而在心里悄悄推波助澜加速这一进程。
爱是心甘情愿从孤僻走向另一个人,把以后人生的得和失,悲与欢都与另一个人共享。
回家后,虞潋抱起趴在沙发上的小鱼。留青自觉地去厨房做晚饭。
虞潋刚到瓦刻时,她负责洗碗而留青则负责做饭。后来她读高中后,留青就不让她做一点家务了。
他说她是高材生,以后是要读大学的,这些事情只会影响她学习。所以他一个人包揽所有的家务,扫地,洗衣,做饭还要洗碗全部都是他一个人在做。
久而久之虞潋也习惯了,高三毕业后,她试着去帮留青做一些家务,留青还是不要她做。现在她可以心安理得地抱着小鱼坐在沙发上看留青在厨房里来来回回。
炖好汤后,留青从他房间里拿出一本书给虞潋。他用手语说:“以前你很喜欢的书,还记得吗?”
虞潋接过一看,是她以前高中时很喜欢的诗集《月光落在左手上》。不过从某一天开始,她突然就找不到它了。
她以为留青是重新买了一本新的,但翻开扉页时,她就知道这就是当初她的那一本。
等过去颠倒成现在
等天变成地
等你来想我
这是她亲手一个字一个字写上去的句子。
她抬起头想问留青为什么会在他那里,但话还没说出口留青就已经转身离开了。
虞潋只好低头继续往后翻着,在她的笔记旁多了一些铅笔的勾画。
书上说:
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告诉你一棵稗子提心吊胆的春天。
旁边铅笔小字淡淡的写:
想送你一个春天,关于一块石头的全部。
字迹熟悉,笔痕浅浅,像是写完后用橡皮擦去后的残留物。
他的爱缄默无言,从不曾示于人前,就连人后他也羞于展示。
那些情不自禁时写下的爱语在他清醒后又一字一句地用橡皮擦去。
字迹可以清除,但爱呢?
爱是刻骨铭心,忘不了的。
它只会在午夜梦回时反反复复让人想起从前,情不自禁写下更多的爱语,又在清醒后将它擦去。
虞潋轻轻抚摸过那些被岁月侵蚀变得残缺的字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挺拔的身影坐在窗前一字一句地写下那些不能示人的话又轻轻擦去的模样。
他人沉默,爱也寂寂。
留青做好饭摆在餐桌上时,虞潋也才将将翻过四五页。
每翻一页她就对着光看有没有被写过字的痕迹,有她就努力去辨认究竟写了什么。
留青将饭盛好,碗筷都摆好后,虞潋才放下书。她匆匆吃完饭就想跑走继续看书上留青留下的印记,但刚放下碗,留青就不容分说地端起她的碗给她盛了一大勺鸡汤。
他目光凛然地盯着虞潋,看着她把鸡汤一滴不剩地喝了下去才继续笑了起来。
虞潋抱着书回到自己房间继续看,囫囵翻完一本书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留青并没有写太多,他似乎只是情之所至于是写下一两句,后面他克制又克制,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的字句。
他似乎永远在压抑着自己的感情。
她抱起自己的睡衣准备去洗澡睡觉。
瓦刻只有一间卫生间,需要推开客厅的门才能进去。虞潋刚推开门就看到从浴室里出来的留青。
他只围了一层单薄的浴巾,手上拿着一个帕子擦着湿发。肌肉随着手臂的动作不断收缩舒张,薄薄的水珠覆在上面,野性十足异常性感。
视线再往下是他形状完美的六块腹肌以及隔着一层浴巾也能看出大小不错的某物。
他有些诧异地看着虞潋,一瞬间反应过来现在家里不止他一个人了。他脸和耳都红着,说不清是羞的还是被热水熏出来的。
虞潋轻咳一声说:“我还以为你已经洗完了。”
留青摇了摇头走出来看着虞潋,他往旁边侧了侧身体给虞潋让出一条路来。
两人错身时,虞潋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腹肌。刚从热水下出来的肌肤还有些灼人,虞潋有些微凉的水摸上去只觉得手感颇好。
时间太短更多的没有体会到,要是能再摸一次就好了。
留青想伸手握住她作乱的手,但两人最终只是轻擦而过。虞潋收回手,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留青红着脸落荒而逃了。
虞潋笑了笑,看着他关上客厅的门后才转身进了浴室。
浴室里还有一些雾,那些才缠绕在留青身体上的雾,瞬间往虞潋身上舔舐着。
虞潋的脸也很快就红了,她只是站在那里,留青的气味便不停地往她鼻子里钻。
虞潋红着脸洗完了这个澡,她刚想擦干身子就发现浴室里唯一一张干帕子已经被留青拿走了。
“哥,你可以帮我拿张干帕子来吗?”
没一会,浴室响起了一阵敲门声。虞潋打开一条缝,想摸索着把浴巾拿住,却不小心抓在了留青的手上。
“谢谢你哥。”虞潋刚给留青道完谢,就脚下一滑拉开了浴室的门。
第33章
chapter 33 你不摸就不给你……
浴室的地因为水汽的原因湿滑, 虞潋脚一滑,身体为寻求平衡自觉地抓着留青的手往后带着,浴室的门也被两人闯开了。
虞潋手扶着洗脸池勉强站稳了一些, 她抬起头真好看到紧闭着双眼的留青。
他已经穿上了一件白色短袖,把性感的肌肉都藏了起来。目光紧闭着, 哪里都不看, 手不停地摸索着虞潋。
他很想问问虞潋有没有不舒服,但没办法说出口,只能不停地摸着她的手。
虞潋笑了一下, 拉了拉他的手笑着说:“我没事。”
留青转身想走,被虞潋一把拉住,她紧紧牵住留青的手笑着说:“你别走,我怕又滑倒了。”
留青背对着她睁开眼,却发现浴室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虞潋关上了。浴室门是玻璃,上面隐隐绰绰地把虞潋的身影照了出来。
他只好又红着脸闭上眼睛。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 虞潋说:“你睁开眼睛吧,我穿好衣服了。”
留青被虞潋拉着转过身面对着她, 他一睁开眼却发现虞潋的衣服根本没有拉好,半个胸脯都敞着外面。
留青指了指她。
虞潋歪了歪头看向他, 装作读不懂他的目光。
他叹了一口气,认命地伸出手想要帮虞潋拉好衣服。他的手不知何时开始变得微凉, 落在虞潋的身上激得她一颤。
虞潋抿了抿唇说:“你的手有点冷。”
她伸手覆上留青骨节分明的手指,然后仰头对他笑了笑:“我给你暖暖好不好?”
他的指尖凉,但她的身子却很热。等到手掌都陷入一片柔软时, 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似乎不敢相信。
留青垂下视线看着虞潋,很想问一问她都是跟谁学的。但他没有立场, 又不想放开手,只好闭上眼睛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虞潋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笑,他闭眼就说明他不抗拒,只要不抗拒那就代表这她做什么都可以。
花洒又被打开了,浴室里不断生起雾气,慢慢缠在两人身上,连面对面的交流都变得朦胧。
虞潋牵着留青的手走到花洒下,留青的白色短袖很快就被打湿了,紧密地贴着他的腹肌。
看上去更诱人了,反正虞潋没有抵抗住直接把手放了上去。
她沉默了一会然后咬上留青的喉结,她边咬着边用气声叫着:“哥哥哥。”
留青有些无奈地睁眼将她扯开,但虞潋只是笑着说:“这是奖励。”
奖励?
他似乎接受了她的说辞。靠着洗脸池,微微抬着头露出自己的喉结,然后伸手贴在她的脑后,按在自己的喉结上。
他微微低头咬住虞潋的耳垂笑了笑,他主动给的才算奖励,自己讨的永远都不是。
虞潋轻轻地咬着他的喉结,感觉到他受不住时就轻轻舔一下安抚他。
留青一只手被按住和虞潋十指相扣,另一只手伸长啪一下把灯关了。
浴室一下暗了下来,雾气也没有用了。虞潋有些惊慌地想从留青怀里爬出来,但却被留青一把捞了回去。
他的吻细密地落在虞潋的锁骨上,不重但是微痒。留青的气息溢满在她的鼻尖,她哼了一声娇娇地叫:“留青。”
留青牵起她的手点了点头。
他的手不动,虞潋觉得有些难受,她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面前,然后努力仰头找到留青的耳朵亲了亲,低声说了一句话。
虞潋刚一退开,留青就松开了她的手。她以为他不想,于是微红着眼想强制把他拉下来。
留青笑着看她使小性子,他反手与她十指相扣,然后带着她的手一起摘下耳机,他把耳机塞进虞潋的手心里。
虞潋终于知道为什么留青刚刚会一直后仰着头的原因了,原来他是怕打湿助听器。
虞潋将助听器放进自己衣服的包里,回来时留青还站在原地。
浴室的水早就停了,刚刚被热水冲晕了头的虞潋也有些清醒了。她咬了咬下唇,不知道该不该再继续往前走。
留青感觉到小姑娘停在面前不走了,不由得嗤笑一声。他微微站正一些,伸出手将虞潋拉回自己的怀抱里,用长腿将她固定住。
他要用身体力行让她明白,有些事不是她想开始就开始,想结束就结束的。
“留青……唔”虞潋的惊呼还没出口,一个吻就重重落在了她的唇边。
留青吻上了她的唇角,从边上慢慢挪到了唇中间。他似乎不太懂该怎么去亲吻,只是不停和她嘴碰嘴摩擦着。
他的生涩以及一切的动作,都像极了那个午后她偷亲他的样子。
虞潋惊讶地睁大眼睛,突然明白了其实那个下午他一直都醒着,一直都知道她的越界行为。
原来他只是装作不知道。
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默不作声,只是为了能够让这段天降的兄妹之情能够再长久一些。
虞潋突然也明白了为什么他在一开始不拒绝她了,因为他怕再一次的离别。
她往后退了退避开这个吻问留青:“你想永远都做我哥哥吗?留青想就点头,不想就摇头好不好?”
留青摘下耳机,没听明白,只模模糊糊听到永远,于是他点了点头。他想一直和她在一起,他们要永远永远地陪伴着彼此。
虞潋眼里的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她本来可以借着他这个软肋,但她只是推开留青往浴室外走去。
留青拉住虞潋,他把灯打开,有些无措地看着她。
虞潋从包里拿出助听器递给留青,她又问了一遍:“你想一直都做我哥吗?”
留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虞潋不解地看着他,但他却没有解释,只是欺身上前将她压在浴室门上,更重的咬上虞潋。
他的手臂紧紧箍住她,将她固定在他的怀里,被迫承受着这凶猛的爱恋。
留青要是可以说话的话,此时此刻他一定会说:“我不仅要做你的哥哥,更要做你的男朋友甚至是丈夫。”
他试着放开过她,是她自己又回来的。
他轻柔地顶开虞潋紧闭着的口腔,与她水乳相融。
虞潋拉着他的衣摆,一只手慢慢往上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一点一点往下带去。
浴室里的气温逐渐升高,两个人都有些热,红着脸不敢对视。
……
他想离开,那双腿又缠了他的腰上来。虞潋也黏黏糊糊地贴上他,一下一下地碰上他的嘴唇说:“我还要。”
留青叹了一口气,衔住她的唇珠拿牙齿咬了咬,然后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要她分开。
虞潋怕她一放开他,他的手就要跑。她往后退捂住自己的嘴唇说:“你不摸就不给你亲。”
留青无奈地点了点头,他都任她亲任她摸了还能跑到哪里去。
他轻轻地划过她,水黏腻地缠上他的指尖,很快就顺着他的手腕滴在了地上。
留青微微低头看着水流去有些可惜,不知道吃着会是什么味道。
他猛然一惊自己居然会有这么龌龊的想法,他红着脸,手上报复性的加重了一些。
他抬起头更用力地亲上虞潋,两个人之间唇齿相依。
留青的吻时而亲时而重,他的手也跟着一会轻一会重,没一会的功夫,虞潋就软成一团。
她依赖地靠在留青身上,紧紧攀住他。一分开后唇就自动寻到他的喉结上轻轻磨着。
留青的手缓慢又轻柔地磨着,偶尔受不了虞潋的啃咬时他就加重一分。
浴室的花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温热不停地从上面打在两人的身上。雾气又生了出来,一切都变得朦胧,他看不清她了。
水不停往下滴,顺着他的手腕落在地上。
等到水流尽了,留青脸红着收回手,手上已经全是水痕。他故作镇定的打算洗手,虞潋却握住他的手往他嘴里送去。
虞潋笑着从后面抱着他问:“他们说这是甜的,你觉得呢?”
留青洗手的动作一顿,看着镜子里笑语吟吟的虞潋不自觉点了下头。
但很快他又发现一个问题,他们?
他用力地搓洗着自己的手,还是没忍住对着一个镜子用手语问:“他们是谁?”
虞潋笑着戳了戳他的腹肌,等他有些不满了才说:“书上的人。”
留青转身回头将她拥入怀里,他把下巴轻放在她的头上,放任了自己。
他知道他们过界了,但他却不想阻止,只想这样的事再多一点,能够再进一步。
虞潋抱着留青的腰,仰头亲着他的下巴,一下又一下的,像刚刚他的手一样。
“哥,留青。”虞潋黏糊糊地叫住他。
留青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纵容着她,他笑着看着虞潋,轻轻勾了勾她的手。
浴室的灯光昏黄暧昧,他们靠在一起,整个天地都静了下来。
有很多东西早在一开始就悄然改变,现在一切都只不过是顺势而为。留青吻了吻她的额头想,就一直这样下去也挺好的。
他们可以牵手、拥抱、亲吻甚至发生一些更亲密的关系。而他只想日日都能和她在一起,睁眼闭眼都是她。
第34章
chapter 34 如果……
留青身上的短袖都湿透了, 虞潋想替他脱去,但不知道为什么留青总是遮遮掩掩的不要她脱。
留青的手覆在虞潋手上,轻轻地把它拉了下来。
刚刚她的指尖碰到他刚纹好的牙印上, 有些疼,但他莫名地有些颤栗。
虞潋撇了撇嘴, 松开留青直接出了浴室。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不明白留青为什么不要自己碰,越想她越生气。
等留青换好衣服出来时往客厅走来时,虞潋一见到他就想走, 好在留青半路把她拦住了。
他指尖微动只比划着说:“还没有擦药。”
虞潋只好又坐回沙发上,仰着头乖乖等着留青来给他擦药。
留青把药膏挤在手心里,捂热和后才覆在虞潋的脖颈处。等把一条淤青都抹完后,他就要收回手,虞潋却突然抓住了他。
她低着头指着自己锁骨上亲热后留下的痕迹问留青:“这些不用擦吗?”
留青的耳朵一下红了,他轻咳两声后, 才状似镇定地把手指轻轻放在那些吻痕上,慢慢摸过去。
前一秒温热的肌肤还在自己的唇齿之间, 现在就在自己指尖下面,他红着耳朵, 不太敢去触碰。
虞潋亮着眼睛,看着留青因为不断吞咽口水而上下滑动的喉结, 忍不住想上去咬一咬。
她歪了歪头,慢慢靠过去,刚要碰到就被留青推开了。
他指了指自己喉结上的牙印说:“今天你已经很过分了。”
虞潋想了想哄骗他说道:“我不咬, 我就是想舔一舔。”
留青摇了摇头,收回手起身把药膏放好后,平淡地说:“睡觉吧, 晚安。”
客厅的光线冷淡且炽白,刚刚的暧昧似乎都消散不见了。虞潋想拉住留青问个明白,却猛然发现从始至终都只有自己一个人在主动,他只是被动的接受她的过界。
就像四年前一样,被自己爱着。
他不会说话也不会拒绝,但他从来都不会主动,只是被动地爱着,接受这一切。
虞潋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她的屋子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书桌上还摊着一本她没有看完的书,书的页码还停留在八十七页,她匆匆离去时早已经把它忘记了。
她的指尖划过书页,在她的批注旁边多了一行小字。
“原来爱是痛苦和一切求而不得的集合。”
“希望你的爱是幸福的。”
她摩挲着那行无比熟悉的字迹,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从她遇上留青起,她就是幸福的了。可是人总是贪心不足的,她想拥有留青,她不再甘愿做他悄无声息的妹妹。她只想在他的人生里留下刻骨铭心的一行字。
桌上的摆件依然是兔子一家,不过最中间那个上面满是裂痕。那是小鱼摔碎后,留青修补好的。
这间屋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带着他们之间的回忆,那些曾经美好的日子似乎就在眼前,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半夜她躺在床上,却怎么也没睡着。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挠门的声音,一开始只是很轻很轻可以被忽略,但突然就大声了起来,还伴随着愤怒的喵喵叫。
虞潋爬起来打开门看到门外的小鱼,小鱼本来都要靠过去了,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又停下来抬起头不解地望着她。
留青打开他的房门走了出来,他没带助听器没听见小鱼叫,只是想出来喝口水。
看到小鱼他瞳孔微缩,连忙走过去想抱起小鱼。但小鱼却只是咬住他的裤子,要把他往房间里面拉。
留青冷漠地抱起它往它的房间里走去,小鱼还依依不舍地望着虞潋的屋子。
单纯的小猫不明白明明以前都是睡在那间屋子里的,为什么现在不可以再睡了。
留青把小猫强制放到猫窝里,对着它指指点点半天后,小鱼终于低下了它高贵的头颅,勉强接受了这个噩耗。
它靠在猫窝上,尾巴一搭一搭的,看着自己的铲屎官走出去。
留青回到客厅里倒了杯水喝完后准备回到房间,虞潋还靠在房门口看着他。
他的睡衣有些散,能看见锁骨处有一块纱布的样子。
虞潋指了指他问:“你受伤了?”
留青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然后摆了摆手,示意他没有戴耳机出来。
虞潋只好又用手语问了一遍。
他有些愕然地低头看了一眼,然后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虞潋又问:“严重吗?”
留青摇了摇头,只说:“时间不早了,快睡。”
虞潋还想问问他是什么时候受的伤严不严重,但看他一路不欲多说的模样也歇了心思,关门回床上继续躺着了。
窗外的月色通过窗户照进她的房间,洒在她的身上,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一片月光,却只能握住虚无。
虞潋黯然地想,追月的人那么多,但从来没有人能让月亮为Ta停留。
月每夜出现,日色来临它也消失,千百年来从来如此,没有例外。
她抓不住她的月亮。
午夜虞潋熟睡后,一个人悄悄推开了她的房门走了进来。
他站在她的窗前站了很久很久,世界在黑夜里都是影影绰绰的,他借着一缕月光看她。
从前他不在乎孤独与黑暗与否,但现在他突然想要人群和光亮了。
想走进她,认识她,和她在一起。
他俯身在她眉眼中心留下一个轻柔的吻,以示他曾经来过。
曾经他望着夜色发呆,有人问他是不是在想心上人,那个时候他说没有。他就以为出神便等于他有了喜欢的人。
后来他日日夜夜都想起一个人却怎么也不敢承认,只好装作从来没有心动过的样子拒绝她。
在她离开后,他后悔了,可是那个时候她早就离开了。
她的离开是那样的决绝,她留给他的背影坚定没有一点犹豫,让他想伸出的手怎么也不敢拉住她。
留青推开门坐在沙发上,拿起自己画画的本子开始画着。
一整夜的功夫,他只画了一只蝴蝶,以树叶做翅膀的蝴蝶。
天地广阔,蝴蝶只是其中万万分之一,人也一样。
草木之心又何尝不与人相同,不过都是天地芸芸众生里毫不起眼的一个。
可是人和人总是要产生联系的,或是亲情或是友情,没有一个人能在这里独善其身。
蝴蝶与草木也许也有某种意义上的联系,如果它做它的翅膀呢?
如果他想把这旷荡天地与她共享呢?
他就是蝴蝶,树叶就是她。
画好后,他闭着眼往沙发上一躺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虞潋醒来时刚从卧室里出来,就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睡了一夜的留青。
最近气温虽然上升了,但夜晚还是比较冷的。他身上只盖了一张薄毯,相当于什么都没有。
虞潋走过去推了推他,留青坐起来半眯着眼明显还迷糊着。他长臂一捞,把虞潋固定在自己怀里,轻轻咬了咬她的下唇。
见虞潋不回应,他歪了歪头有些不解。明明刚刚她还很主动地亲自己的,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沉默。
他又主动亲了上去,见虞潋依旧不为所动,他轻轻舔了舔她。
虞潋似乎想说些什么,嘴唇微张着。下一秒留青就钻了进去,虞潋闭了闭眼忍不下去,咬了咬他的舌尖。
突然的疼痛让留青清醒过来,他抬起眼看见虞潋时一下往后退去,可惜他坐在沙发上退无可退。
虞潋站起来问:“清醒了吗?”
留青抬起眼睛迷茫地盯着她摇了摇头,他没戴耳机,听不见。
然后留青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一关上门他就感觉自己的心似乎跳的有点快了。
换好衣服后,留青去卫生巾洗漱完径直去厨房熬粥,一路上没有看过一眼虞潋。
留青把昨晚冻好的米拿出来煮着,没一会就煮开了花。他又拿了一碟泡菜往上面撒了点味精和油泼辣子一起端出去。
泡菜是他自己泡的,主要是黄豆、笋子和萝卜。酸辣爽口,下饭得很,虞潋很爱吃。
两人吃饭时外面开始下起了雨,就着雨,一勺稀饭,一筷子泡菜,一点一点地吃着早饭。
她抬眼看着灯光下的留青想,有些人注定是光。而她奢求着和光站在一起,一日三餐,一年四季平平淡淡地相爱着走过就好。
虞潋只是望着外面的泼天大雨,漫无目的地想小镇似乎总是在下雨。
如果这一生注定阴雨绵绵,那我们就是彼此唯一的光。
—Pain or Derth Fin—
第35章
chapter 35 漂泊,止于爱人……
如果问我爱是什么?
活着的呼吸,
以及因你而波动的瞬间。
/
二零一八年的夏天,白日里烈阳高照,空气湿热得仿佛能拧出水来。等到了夜间, 雨哗哗地下了起来,间或夹杂着些雷声, 天边白光迤逦出一条长痕。
惊雷如长剑, 一下劈开夜色,灼目的白光从未拉紧的窗帘中间闯入房间,将床上的人吓醒。虞潋猛地坐起身, 胸口剧烈起伏,手指紧紧攥住被角。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现在才一点左右。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像是无数细密的鼓点敲打在玻璃上,让人心烦意乱。
她站起来,想打开窗看看雨下得如何。刚开了一条缝, 硕大的雨滴就被风吹着砸在了她的手背上,刺痛袭来。风声在小缝里肆意张扬, 像是幼儿一般哀叫哭嚎。雨滴也锋利如针,毫不留情地刺在肌肤上。虞潋抿着唇, 抵住压力将窗关了起来。她叹了一口气,心想这雨下得也太大了。
突然, 在雷声里响起一阵喧哗,似乎有许多人被雷声惊醒了,在屋子里走动。虞潋口有些干, 她打开门往客厅走去,想倒杯水喝。她按了几下开关,灯依然没亮。虞潋后知后觉, 原来是停电了。
她借着手机手电筒的微弱光亮走进客厅,却意外发现客厅中已经有了些许积水。借着雷光,她能看到水洼的反射,眼睛被刺得有点痛。虞潋沉默了一会,跑出去看了一眼前院,基本上整个瓦刻都漫了一层雨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原本应该流到地下管道的水没能流进去,全积在公路上,最后流进了人家。
她打着手电,在惊雷中敲了敲留青的房间。他毫无动静。虞潋早在意料之中,象征性地敲了两下后,就直截了当地推开了房门。
留青躺在床上,雷光中,他的轮廓显得格外清晰分明,像是被雨水冲刷过的雕塑,带着一种不真实的静谧。
虞潋推了推留青,他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借着雷光他在床上四处摸索着,好不容易才找到他的耳机。他刚戴好,就听见虞潋说:“水漫了进来。”留青的睡意一下全无了。他连忙掀开被子爬了起来,着急忙慌地跑到前面去。
水位比刚刚又高了一些,他踩着水将自己纹身的器具往后面搬。虞潋在他身旁替他搭一把手,留青搬大的重的,她就挪一些小的轻的。偶尔有雷声从两人头顶上方奔腾而过,突如其来的声音将虞潋吓得一抖,留青就在她身后撑着她,防止她滑倒。他的手掌温热,隔着薄薄的睡衣布料,传递出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他们互相拉着,一次又一次地淌过水去。
等物件都抢救回来后,留青的房间也漫了水进去。他沉默着往客厅走去,虞潋一把拉着他。留青疑惑地看着她,她只是说:“一会水恐怕会漫过客厅,不如你就来我房间吧,我房间离得最远,应该不会进水。”
留青目光灼灼地看了她两眼,虞潋不甘示弱地回看了过去。最终,留青还是点了头。他跟在虞潋身后,进了她的房间。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是虞潋常用的香薰味道。留青站在门口,有些局促,像是闯入了一个不该进入的领地。
“坐吧。”虞潋指了指床边,自己则坐在了床的另一侧。两个人躺在同一个床上,彼此间却隔着一条银河,互不相干。只是谁也没睡得着,眼睛紧闭着,心里却思绪万千。
一阵雷来势汹汹,接二连三地响彻天边。虞潋抖了抖,留青敏锐地感觉到了。他挪了挪,靠近了些她,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在她掌心中慢慢地写:“哥在,不怕。”
虞潋什么也没说,她沉默着紧紧抓住他的手指,一点都没有放开。雷声过后,留青没有收回手,虞潋也没有放开他。她微微偏头,看着黑暗中的留青,另一只空闲的手临摹着他的线条。她扬起一个笑,轻声说道:“我好像又多喜欢了你一点,哥。”
雷声、雨声、还有风声将她的话遮盖得彻底。她轻轻勾了勾留青的手,笑着睡了过去。留青却久久没有闭上眼睛,他的手指微微收紧,感受着虞潋掌心的温度。窗外的雨依旧在下,像是永无止境的旋律,将两人的心跳声掩盖在夜色中。
那个夜晚她躺在他的身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
他从她的灵魂之处逸出,出于某种直觉,她觉得他们纠缠不断的几年间,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彼此侵占融合的过程。现在他们成了一体,她不再流浪,不再淋雨,再也不随波逐流。
一股无法剪短的爱流诸于两人之间,于是她终于真正寻到了归处。
漂泊,止于爱人的相遇。
“笃笃。”
留青轻轻敲了敲桌子唤醒虞潋散乱的思绪,他的目光里重叠的灯光耀眼到夺目。虞潋轻轻闭了闭眼,抬手抹去从眼角挤出来的泪,然后对留青笑了笑。
“哥。”
她叫他,一如从前的千百次呼喊。
留青莫名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起来将碗筷收拾进厨房。虞潋坐在客厅里,看他忙碌的背影。
今天是周六,留青的瓦刻没有预定好的客人,他也不是很想开门。想到前两天在某个客户的朋友圈里看到的地方,他问虞潋:“想不想出去走走?”
虞潋也不想闷在屋里,于是就收拾好跟着留青一起出去。她特意穿了一件留青买的白色纺织裙再围上了一件披肩。
以前虞潋还小不适合这种风格的衣服,所以留青从来没有买过,而她也不会主动去要。后来她成人长大了,却离开留青,他无从知晓她的喜好和穿衣风格,只能每样都买一点。
尽管买的时候就已经想象过虞潋穿上时的模样,但当真的见到时依然会被惊艳到。留青轻咳一下,挪开视线看向路边的小花。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小花园,春末夏初的季节已经陆陆续续开了很多花。花团锦簇的地方,很适合散心。
虞潋并不了解花,留青倒是在瓦刻的后院里种了一些。起先虞潋还兴致勃勃地要给花浇水企图让种子破土,后来她浇过水的花全死了。
她和朋友说起的时候,朋友戏称她是植物杀手被她碰过的植物最后都会死。他们只是说笑,但虞潋却当真了。从那以后,对于好看的花她就只会远远地看看,从来不敢靠近。
她小心翼翼地提着裙摆走在花园的小径上,小花们拂过她的脚踝有些微痒,她低着头看花没注意到前面的留青已经停了下来。
她一头撞了过去。
留青回过头蹲下来指着路旁一株平平无奇的小雏菊,他笑着用手语说:“你种的小雏菊开花后就长这个样子。”
说完他还拿出手机翻出照片给虞潋看。
虞潋有些惊讶地问:“我种的花不是都死了吗?”
留青摇了摇头说:“你走以后,花盆里长出了一个新芽,它长大开花了。”
她问:“我不是让你把花扔了吗?”
留青笑了笑,他站起来看着虞潋很认真地说:“我怕还有种子没有发芽,万一呢?”
她那个时候总是时不时看花盆里的种子有没有发芽,发芽后又总问它们什么时候能够长大。因为知道她很期待花开的样子,所以他没舍得扔掉花盆,万一里面还有种子没有发芽呢?
好在一个很普通的早晨,留青起床给自己的花浇水时,突然瞥见原本空荡荡的花盆里多了一根绿苗苗。
他小心地呵护着,直到它开花。
花开了,人却离开了。留青那个时候没有任何虞潋的联系方式,他试着往以前的号码上发了条短信,但没有回音。留青只好将它拍了下来,希望以后能够有机会给虞潋看看。
这样等他遇见她的时候就可以给她说,你不是植物杀手,你也种出了一朵可爱的小花。
虞潋蹲了下来,伸手小心地碰了碰小雏菊的花瓣。原来她的花也是能活下来的,虽然它不是全程都由自己照顾的。
小雏菊混在各种小花里一点都不明显,它的花瓣是淡黄色的,在风里摇摆的时候和任何一朵野花都没有区别。
可是虞潋还是从它身上看到了一点生机和可爱。
她轻轻戳了戳花瓣,看花朵往后倒又反弹回来。她笑着抬起头看着留青,眼眸弯弯,大山和湖海在眼里奔涌着。
而他的心上是覆着深雪的火山。
留青向虞潋伸出了手,她借着力站了起来,微风扬起的裙摆轻抚过他的手心。
他握紧拳继续往前走去,虞潋笑着看他的背影。
以前她总是带着苦涩的心情去看他的背影,如今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人不远不近一句话不说,她居然也会觉得幸福。
走到花园里面,人渐渐多了起来。不上班的日子,总有许多闲人来赏花看春。
于是留青自然而然地牵住虞潋,两人并肩在花园漫步。
第36章
chapter 36 至少他还有她
花园并不大, 花也算不上很多,两个人走走停停,十分钟也就逛完了。
离开时站在出口处, 虞潋突然拿出手机对着留青拍了一张照片。照片中的他正温柔的看着她,手上还拿着一束老板送的夏天无。
虞潋侧身看向他的瞬间, 留青也伸手抽出一朵夏天无插在她的头发上。她只来得及看见一只手飞快的从自己眼前掠过, 留下一点若有若无的花香。
留青看着虞潋呆愣的样子笑了笑,然后调侃起来:“好花才配美人。”
平日里的留青总是有些严肃甚至不苟言笑,他总是低着头画画或者仰头望着天空看向不可知的远方。如今他突如其来的调笑, 让虞潋不自觉地望向他。
她的目光紧紧地,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远处的山上飞出几只鸟,不停在他们上空盘旋鸣叫着。往下是不停随风飘扬的小花与野草,而他们就站在着人间的最中央,正正好地活着。
虞潋将被风吹乱的头发笼好,笑着说道:“那应该也给你插一朵花的。”
留青轻轻摇了摇头。
她跟着点头说:“也是, 我想这世界上也找不到一朵能够称你的花。”
再好看的花在他的眼眸前都会黯然失色。
虞潋笑起来,她拉起留青的手轻轻晃了晃, 被风扬起的裙摆就这样拂过他们相交的掌心。
留青徒劳地想抓住,却只是将她又握得更紧了一分。他轻咳一声收回了手, 将手插进裤包里紧紧握成拳。
走出没多远,留青刚想要打个车回去, 虞潋就接到了个电话,是警局那边打来的。
虞潋有些疑惑地问:“需要我到警局去吗?”
电话那边的警察点了点头说:“是的,许周的家属想和你谈一下, 看看有没有和解的可能性。”
虞潋直截了当地说:“我不会和解的。”
警察沉默了一会说:“那你要来警局这边见见家属吗?”
“见见吧。”虞潋说,“我当面拒绝也少给你们添点麻烦。”
警察松了一口气,只要虞潋肯来她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虞潋放下手机对留青说:“我们先去警局一趟再回去吧。”
留青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将软件上的地址换成警局。
他们一到警局就被带到了调解室,刚走到门口虞潋就听见里面有歇斯底里的骂声,她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转头对留青说:“你到大厅等我吧。”
留青担忧地问:“真的不需要我陪吗?”
虞潋很肯定地点了点头,留青摸了摸她的头才转身离开。
警察推开门后,虞潋走进去找到一个空位坐着。
“真想不通我儿子怎么会看上你这种拜金的女人。”
对面是个穿金戴银的中年女人,年龄大概在四十岁左右,穿着很是得体,只是说的话就很尖酸刻薄了。
虞潋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她双手环抱在胸前,往椅子上一靠就说:“我不会和解的。”
那个女人嗤笑了一声将一沓钱推到虞潋面前说:“十万块够不够?”
虞潋摇了摇头将钱扫落在地:“我不要钱,更不可能和解。”
她站起身就要走,女人却一把抓住她问:“你到底要多少钱?你这种女人我见得多了,无非就是嫌少,你说吧你到底要多少?”
虞潋轻轻推开她:“我说了我不要钱,我只要许周付出代价。我要他坐牢,你明白了吗?”
女人那种保养得当的脸一下崩了,她脸颊抖动气急败坏地说:“这么会有你这么贱,不识好歹的人。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和解你就等着吧!”
虞潋笑了笑然后对旁边的警察说:“警察叔叔,她都对我进行人身威胁了,你们可要保护好我的人生安全啊。”
她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了,和解室的门被她重重一摔,将身后女人的辱骂隔绝在内。
虞潋快步走到留青身边,想要拉着留青离开。她手刚碰到留青就被人重重挖了出来,她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突然伸出来的第三者。
刚刚调解室里的女人跑了出来,横亘在虞潋和留青之间,她有些疯癫地骂着虞潋:“你祸害了我一个儿子不行,现在又想祸害我另一个儿子吗?”
留青脸色沉沉地推开她,握住虞潋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女人在后面大声吼叫着留青的名字,跑着想要追上他们,却被警察拦住。
一个女警抱着女人的腰柔声安慰道:“女士,麻烦你冷静一点。”
虞潋往后看了一眼,然后盯着留青紧绷的侧脸垂下了头,快步跟上他的步伐。
虞潋跟着留青出警局后,看着他径直上了辆出租,然后回到瓦刻窝在角落里的躺椅里。
他现在心情很不好。
这样的留青她总共也只见过几次,他一向柔和的眼睛彻底冷了下来,用帽子盖住自己,阴沉沉地冒着冷气。
虞潋有心想问问他,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只好也沉默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留青。
一股沉寂蔓延在瓦刻里,他们都冷清清地缄默着。
时间过得很慢,每一分每一秒都度日如年。好不容易捱到了下午五点,虞潋从沙发上起来把昨天剩下的一点菜热好。
“留青,吃饭了。”虞潋叫了一次没有反应。她又走到留青面前喊到:“哥,吃饭了。”
任她怎么叫留青都没有反应,虞潋仔细看了看才发现他摘下了助听器。
很多时候虞潋都觉得助听器是留青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当他想听一听人世间的喜怒哀乐时,他就戴上助听器。当他拒绝沟通选择沉入漆黑的寂静时,他就摘下它埋着头不听也不理会。
虞潋叹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
留青依旧没有睁眼,但是他伸手拉住了虞潋的手指,将她勾进自己的掌心紧紧的握着。
留青的手紧紧握住她,似乎是为了防止她消失。
他和世界的联系并不止是助听器,还有虞潋。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温热的体温,他才有了活着的感觉。
过了一会,留青抬起头,眼底有泪。他眨了眨眼,一阵涟漪泛起,这世界最小的湖轰然倒塌。
虞潋只看了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将助听器递给他。等留青戴好后,虞潋才慢慢说:“我热了菜,我们去吃饭吧。”
等到了餐桌上,留青才肯交流,他用手语问:“怎么不早点把我叫起来做饭?”
虞潋笑了笑说:“看你睡得太好了,有点舍不得叫醒你。”
留青摇了摇头承诺道:“以后不会了。”
虞潋不知道他的不会指的是再也不伤心了还是不会再让她做饭了,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她还是私心希望是指他不再伤心。
饭后,两人坐在沙发上继续沉默。
留青突然轻轻抓住虞潋放在边缘的手,一滴泪砸在了她的手背上,比针扎还疼。
虞潋没敢抬头。
一阵机械电子音响起。
“那个女人是我生理学母亲,她从前不肯要我,现在想让我做她儿子。”
语调波澜无惊,成一条直线就这样钻进虞潋的耳朵里。句子和着眼泪变成火焰,将虞潋的心脏架起来灼烧。
虞潋不知道她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她的脑袋空白,那些关于留青的过往她突然什么也不想知道了,她只想听他笑着再说我是你哥。其他的,她都不想知道了。
她以为他们是只能依靠彼此的存在,她以为他们之间再也不会出现比对方更亲密的人,她以为他最重要的人就是自己。
为什么现在又多出了一个妈妈?
曾经她百般试探使出千方百计也没有能够撬动的过往,突然一下摆在了她的面前来,可她却没有勇气再去探寻了。
虞潋想要逃避了。
她颤着声音问留青:“那你还会做我哥吗?”
留青不明所以但还是说:“当然会是,只要你想我就一直是。”
虞潋终于抬起头来直视他了,她的眼眶也有了一点红。
留青放下手机,改用手语说:“她和你爸有过一段,生下我后就把我丢到了你家。你爷爷奶奶怕影响你爸以后结婚把我记在了他们名下。”
“后来,因为我不会说话,就把我送了回去。我就一直跟着我奶奶生活了。”
停了一会后,留青才重重地说:“虽然她给了我生命,但她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人生过。五年前,她找到了想我跟她一起回去,我拒绝了。”
虞潋握紧他的手问:“那你和许周是什么关系?”
留青摇了摇头,或许应该算是同母异父吧。
他没有确切的爸,妈也并不是他的妈,他其实除了奶奶什么血亲也没有。
他侧头望向虞潋努力挤出一个笑来,现在他还有虞潋,算不上孤身一人。
其实想想他也是蛮幸运的,以前有奶奶,现在有虞潋,从始至终他都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
他只要一回头,身侧总是有人的。
虞潋也笑,笑着笑着眼泪就往下流。她抬手一股脑全擦了,然后说:“至少你还有我。”
是啊,幸好他还有她。
第37章
chapter 37 她有……
第二天一早, 虞潋从床上起来时,留青已经不在屋子里了,她给留青发了几条消息都没有回复。
虞潋只好自己一个人喝着留青温好的粥。等她慢慢悠悠地吃完早饭, 留青依然没有消息。
她皱了皱眉,不知道留青到底去了哪里, 居然连张纸条也不给她留。她打了个哈欠, 感觉自己还没完全清醒过来,想起昨天回来时好像看到了一家咖啡店,她决定去买杯咖啡给自己提提神。
咖啡店在瓦刻旁边, 只隔着五六家店铺,虞潋走过去点了杯生椰丝绒拿铁握在手上边走边喝。
只是她没走出几步就听见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像是有个人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声音还有些熟悉,似乎最近才听过。
虞潋脑海里灵光一闪,想到了昨天的那个中年女人,再加上今早留青神秘消失了, 她突然就明白了。
等她跑过去时,只看到那个女人拉着留青大声叫喊着, 而留青低眉靠着墙时不时抽一口烟。
“他是你弟啊,你真要见死不救吗?”女人使劲摇着留青的手臂, 势必要他给一个说法出来。
留青只是指了指自己空荡荡的耳朵摆了摆手,他是个聋子还是个哑巴, 他听不见也说不出话。
从前她觉得他是累赘丢下了他,现在他也因为聋哑放弃了这虚假至极的母爱。
女人踮起脚努力地贴近他的耳朵吼着:“我是你妈,他是你弟啊。每个月我不是都给你打钱了吗?你收了妈妈的钱, 怎么能够这样对你的弟弟?”
留青叹了一口气推开了女人,他往后退了三步,然后摇了摇头就要走。
女人使出全身的力气想要拉住他, 她妄图以虚无缥缈的血亲关系来绑架他,让他成为一具为她所有的傀儡,要他背弃自己来成全她的另一个儿子。
可他不愿,他早已过了奢求至亲的年岁了,那些她从未现身的时间里,他的期望早已一点一点消失殆尽。如今他只想要随着自己的本心,守好瓦刻的一亩三分地,看着虞潋安静地活着。
他从未喧嚣过,澎湃过,他的平静造就女人更大的风浪。她的吼叫成为了一条印错的命途,她站在彼端,而他站在对岸,两人之间隔着长长的二十年。
二十年的不闻不问,二十年的异地而居,二十年的岁月一个人的五分之一,她从未出现过。
如今为了另外一个儿子,她来寻找他、祈求他、说爱他。留青不愿再想。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却在下一秒目光一怔,似乎没有想到虞潋会出现在这里。
虞潋走上去,拉着留青的手。她把留青挡在自己身后,然后拉下领口露出那道指印留下的淤青。
她努力压住声音,颤抖着喉咙平静地一字一句地说:“他要杀我。他是个杀人犯活该坐牢。”
淤青久久不消,青紫混着红狰狞又吓人,蛮横地横亘在白皙的脖子上,不消多看仅一眼就知道背后的人下手又多重。
女人被骇人的伤疤吓了一跳,下一秒又故作镇定地说:“男人打女人本来就是应该的,他爸也经常打我啊,但那都是夫妻之间的情趣而已。”
虞潋闭了闭眼似乎没有想到女人会这样说,她沉默了一会,悲哀地望向女人轻声说:“可我跟他只是陌生人。就算是夫妻,这也不是打人和杀人的借口。只要他打了人,他就该付出代价。结婚证从来都不是逃避犯罪的理由。”
“你不要再来找留青了,从二十六年前你把他丢下的那一刻起,你们的母子情就已经断了。现在也没有必要为了另一个人来装□□他的样子。这很恶心。”
似乎是怕女人没有听清,她又说了一遍:“你让我感到恶心。”
“他是我儿子,当初他是从我肚子里面出来的,是我胯/下生下来的人。他这辈子都摆脱不了的就是我,我跟他血脉相连,谁也不能否认。”女人气急败坏地挥打着虞潋,她把怒气全发在了另一个女人身上。
女人怨恨虞潋,恨她让自己的儿子爱而不得,恨她害儿子坐牢,恨她抢走了所有的儿子。
虞潋只是牵着留青平静地后退了两步,避开发疯的女人。她可怜眼前的女人,她只感到悲哀。
她怜悯地抓住女人的手臂说:“暴力是没有办法解决问题的。真正害了许周的人是你和你的老公,不是我。是你们教会了他暴力和疯狂,让他从小耳濡目睹也跟着去学。要怪就怪你的老公吧。从前他打你,打许周。现在许周也学着他的样子打人杀人。”
女人只是一味喃喃着:“不可能,都怪你这个贱女人。”
虞潋丢开她叹了一口气,她叫不醒一个早已被荼毒的人,她说:“你以后不要再来找留青了,你们之间的血缘系带早被时间磨掉了。”
虞潋牵着许周头也不回地走了。
女人停在原地,她没去追,依旧像从前的很多年一样流泪。十八岁的她混迹在市井中,一两句温言善语就能让她甘愿奉上身体。后来她明白了钱才是最重要的,于是抛弃了所有,重新开始。为了钱她不折手段,哪怕忍受痛苦与折磨。
她忘记了十八岁的那个下午,收起书本时暗自发下的誓言了。她忘记了自己,被一句句小三和许太太淹没到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女人其实有个很好听的名字——李乐栖,横门之下,可以栖迟。可是十八岁以后少有人再叫一声她的名字,她被冠以各种称呼,唯独不再以自己的名字被人所知。
人生的大雨淹死了十八岁的李乐栖。
留青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耳机,虞潋说的那些话他一字不落地听见了。他低头看着两人紧紧相握地手笑了起来。
回去后,虞潋问留青:“你出去见她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留青摇了摇头说:“我不是去见她的,我只是出去晨跑,没想到被她缠上了。”
他坐在沙发上,一米八几的人抱着膝盖缩进狭小的单人沙发里,可怜兮兮的。
虞潋突然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晚上时,留青拿了一瓶酒出来。酒是从本地的酒厂里打的玉米烧酒,用一个白色的塑料壶装着,辛辣醉人。
留青不常饮酒,更多的时候他都饮茶。只有特别高兴或者特别伤心的时候他才会喝酒。饮下酒,情绪似乎也被吞吃入腹,再也不会掀起波澜,他又恢复了平静。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虞潋也想尝尝,但留青只是拿筷子给她沾了一筷子就不要虞潋多喝了。
她舔了一口就被辣住,从舌尖到喉咙都像火烧一样。虞潋赶紧喝了两口水,把酒压下去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留青大口喝着酒,一杯接一杯的下去,他似乎感知不到辛辣的酒味,如喝白开水一样牛饮着。很快他的脸就红了。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点酒后,留青嘭一下倒在了桌上。
虞潋好笑地看着他,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他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留青醉死了过去。酒化作血液游走在他周身,麻痹了他所有的感知,他睡着醉着仍有点痛。
收拾好桌子后,虞潋走到桌边看着留青。有一些酒洒在了他唇角的四周,在灯光下潋滟生辉,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
虞潋喉咙一痒,她有点想喝酒了。
于是低头去寻,从唇角走到唇珠上,慢慢地摩挲着,吮吸着。酒辛辣,喉咙发痛,心却甜蜜。
留青眼睑颤动两下又恢复了平静。
她微微伸出舌尖轻轻往前探了探,不费吹灰之力就迈进了他温热的口腔中。勾着他的舌尖一起游弋,闭着眼去寻他的气息,酒液由辣转为甜。
她目光涟涟地站起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撑着手臂看他。
灯光下,他的眼窝更加深邃了,里面的一汪湖泊被覆盖。她只能想象,想象一片海的波澜,想象一片纯净的土地倾斜翻滚,然后是一座桥阖在中间跨越了风带。
时间慢慢成了无法感知之物,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挣扎着站了起来。虞潋跟在他身后,看他步履蹒跚往房间走去。
他没关门,虞潋跟着走了进去。她靠着门看他坐在床上脱去上衣,看他裸露在外的脊背和流畅的线条。
他脊背挺直,肩胛骨突出像一只欲飞的蝴蝶,摇摇欲坠又强悍有力。偶尔轻轻睁开他的眼,迷离朦胧还带着未消的酒意。
他手臂轻摇,虞潋的目光跟着晕眩。
留青一只手垂在床边,头高昂着,身躯抖动不停。身后虞潋的目光灼灼逼人。他低着头视线微微偏了偏专注地盯着地上的影子。
从没关紧的窗里吹来一些风高扬起窗帘,白纱轻抚过他,细致入微地擦他而过。
腰带只有一半挂在腰间,另一半垂在地上时不时发出碰撞的声音。有时候寂静,有时候猛烈。
窗外的夜鸟在鸣叫,空间一下宽阔了起来,岁月也变成了一个长条,她在中间穿梭着渐渐分不清到底是现在还是五年前。
叮叮咛咛地响在她的耳边,他渐渐模糊了,而她彻底迷糊了。
虞潋想,她醉了。
五年前有过一个黄昏的时刻,她同样站在这里看着他。那时候他听不见,而她不发声只是静默地观看。
第38章
chapter 38 在一起喽!
2018年的夏天, 小镇多雨。
往往这时留青总要沏一壶茶,听雨看花。刚刚高考完的虞潋没事做,便跟着他一起听雨打在雨棚上的滴答声。
本是小雨, 落在上面声音扩大仿佛有千军万马似的。听着听着虞潋的心就揪了起来,她抛下留青自己跑进了屋。
等她躺在床上睡了一觉后, 醒来却怎么也不见留青。她跑遍瓦刻也没能见到他的人, 路过他房间时,只见到虚掩着的门。
虞潋以为他在睡觉,直截了当地推开门。
门后只有一个背影, 虞潋只看了一眼就将视线移向了窗,她突然发现雨停了,太阳出来了。
过亮的阳光洒在窗户上的水珠,折射后的夕阳有些刺眼让虞潋不敢睁眼。她双眼紧闭着,放在门上的手不停地颤抖,但是脚步却怎么也舍不得往外挪。
从前她不懂什么是情与欲, 但在这个下午,她突然生出了一种欲/望, 她不知道那是从何而起的,她只知道自己的心烧得慌。
她伸出一只手遮在眼前, 然后睁开眼,肆无忌惮地看着他的动作。耳边的闷哼声和床颤动的声音都太撩人了, 很快她就面红耳赤呼吸急促起来。
血液不停地沸腾着,叫嚣着,她舔了舔牙齿, 萌生出一种咬在他背上的想法。她在心里想了很多很多,但事实上她一动也不敢动。
虞潋以前听人说过,男人在做这种事情时一般心里都会有一个幻想的对象。她忍不住去猜测留青心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是那个穿红裙子的女人吗?
有没有一点点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会是她呢?
虞潋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她放下手直白地看了留青一眼,然后受不了的摔了下门往外跑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怎样去想。
虞潋走后,留青站起来看着她跑远的背影将门关上。
他沉默着向下看着自己,不明白为什么会在她的目光下如此地激动。
他推开门又狠狠地将门关上,如此反复几次后,他终于平息下来,最后将门关上躺回了床上。
那个下午,留青在房间里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在心里告诫了自己一遍又一遍她是妹妹,不可以对她生出畸恋。
虞潋在外逛了很久,她漫无目的地走,终于想明白了。
她对留青生出了欲/望。
她想占有她。
她似乎爱上了他。
虞潋蹲在角落里,拿着根树枝写写画画,看清自己写的是留青后,她狠狠地将它踩开直到变成混乱的灰尘。
心乱了,怎么也静不下来。
最后还是天快黑时,留青出来找到了她。他站在她的面前用她随手丢弃的树枝写:“怎么不回家?”
虞潋不想说话,留青就把树枝递给她让她写下来。
虞潋没接,她抬起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问出了一个问题。
“哥,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留青的眼睛一下变大,平静的海水变成汹涌的岩浆,他从没想过虞潋会这样问。
两个人之间的问题一下横亘在了留青面前,他避开虞潋的视线,用树枝写下:“比我大点的。”
虞潋沉默了,她什么都可以改变但年龄是永远也无法改变的事实。她比留青小六岁,这是永恒不变的。
她努力挤出一个笑问:“就这一个吗?”
留青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虞潋笑着说。她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一脸轻松地对留青说:“走吧,回去吃饭了。”
转身的瞬间,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滚落。她微微仰着头,笑着,哭着,感觉自己的心好痛好痛。
其实如果她仔细看一眼那几个字,就会发现它们的线条颤抖不停。
晚上吃饭的时候,虞潋不经意地提起那个红裙女人,在得知她比留青大几个月时,虞潋不再说话了。
接下来的几天她很少再与留青交流,只是在瓦刻里到处跑着,她避开了一切和留青交流的时刻。
高考成绩出来后,她放弃了原本看好的学校,选择了距离望水镇三百多公里外的另一所学校。
她要离开留青了。
虞潋明白等到留青有了爱人的那一天,她就会被抛弃,像从前一样被人丢下变成孤身一人。她不要这样,这次她把主动权握在了自己的手上。
她苦笑着想,至少这次是她抛弃了留青。
对于她的离开,留青早有预感,只是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决绝。
拿到录取书的第二天,虞潋收拾好东西向留青告别。她站在门口对留青说:“我跟同学约好了一起出去旅游。”
留青想起前不久他才和虞潋商量好的毕业旅行,没理由虞潋又和朋友约上了。过了一会他才抬起手问:“不是说好要跟我一起去的吗?”
虞潋摇了摇头笑着说:“我跟你年龄差太大了,玩不到一起去,还不如跟同龄人一起自在。”
留青也没想到他用来拒绝虞潋的借口又被她用来拒绝自己了。
他只好保持缄默送她到车站,两个人一起坐在候车厅的椅子上。明明只隔着十几公分,明明一抬手就能碰上,但留青还是莫名觉得他们之间好像越来越远了。
虞潋仰着头靠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视线一点都不偏离。
留青几次想问问她,最后还是选择吞了下去。
当广播叫着检票时,虞潋站了起来。
留青跟着她,陪她排着那条长长的队。他在心里默默求着前面的人能慢一点再慢一点,好让他们之间的时间能够更多一些。
但很快虞潋就刷身份证检完了票,留青的手和她相擦而过,他知道她留不住她了。
他准备转身离开,却突然被叫住。
“留青!”
她站在闸机口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留青快步走过去,刚碰上机子就被虞潋抱了个满怀。
她一把把留青抱住,笑着在他脸侧留下一个吻,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留青。
留青惊慌地松开了握住她的手,他的目光呆滞,脚步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尽管早有猜测,但他还是不敢相信。
虞潋脸上的笑一下落了下来,她没再说什么,只是松开了留青。然后往后退了两步,对他挥了挥手,她轻声说:“拜拜,最好不再见。”
她转身带着行李上了车,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这座生活了十八年的小镇。
车站的通道里放着《给我一滴泪的时间》。
我只要你一滴泪的时间
能不能够坐在你右边
反正等你痛彻心扉后
不要说再见
留青突然醒悟过来,这是诀别,她要的是不再见。他眼角多了一滴泪,在灯光下闪着泪花,然后他又落了一滴泪。
虞潋离开后,换了新的手机号,一切都重新开始。她找了个暑假工,一天做三份兼职总算赶在开学前把学费凑起了。
交学费时,她查询银行卡余额却发现里面有好几万块钱。她去柜台查了流水,发现是在她上车后留青打给她的。
当初办理银行卡时,她嫌每年二十的短信费太贵,就没要。所以一直等到现在她才知道。
虞潋把钱转回到留青卡上,然后挂失了她自己的卡,重新办理了一张新卡。
她不会再要他的钱了。
她也抄了一份留青的卡号,打算等以后有钱了就把从前的钱也一起还给他。等一切都还清时,他们就真的再无瓜葛了。
只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又会回到小镇又再见到留青。
眼前的场景和从前几乎一样,不同的是之前是夕阳时分,现在却是黑夜。
她沉默,依旧没有迈步。
留青却突然停下了动作,躺回了床上。
虞潋走过去,想替他把被子盖好,她俯身刚碰上,就被一条有力的手臂给拉了下去。
她的唇蓦然碰上另一个溽热的唇。虞潋睁大眼睛看着留青。留青也睁开了双眼,他的目光是那样的清醒,里面没有半分酒意的存在。
虞潋不会知道,在她离开的日子里,有很多时候留青都只能依靠酒精入睡。一开始是一杯,后来越来越多,他的酒量也一天天大了起来。今天喝的这点根本无法让他醉死过去。
“我抓住你了。”
留青在心里默默说着。多少午夜梦回时,他都在后悔,如果那一天下午他没有选择逃避,没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是不是他们就不会沦落到这样的结局了。
如果那一天在车站里,虞潋吻上他侧脸的时候,他没有躲开而是遵循内心深处的想法吻上去,是不是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可是过去早已经不能再更改了。
他只能庆幸地想,还好她又回来了。那些流言蜚语他都不在乎了,现在他只想和她在一起一辈子。
虞潋流着泪看着留青,她最后还是没能抵抗住吻了上去。
她在嘴里不停地念着:“哥,哥,哥……”
留青只是用更热烈地吻回应着她,他一只手与她十指相交,另一只手掌在她的脑后将她按向自己。
一吻毕后,虞潋趴在留青的胸膛上。留青隔着一床被子拥抱着她,他的心前所未有的与她贴近。
他不会说话,说不出我爱你这三个字。他就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猛烈跳动着的心口上。她的手放上去后,跳动又更快了一些。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她:
从前我的心跳只为自己,如今这加快的一次为你,也只为你而跳。
虞潋轻轻吻了吻她最爱的留青的眼睛,从左眼吻到右眼,最后停在了他的唇角。
她轻声说:“我也爱你。”
然后亲了上去。
留青松开虞潋的手,双手在胸前合拢,左手指向虞潋,然后两手比六来回相交。左手食指叠在中指上轻点了一下后轻轻摸了摸自己,最后他伸出左手的食指指向上方又变成比大拇指。
他说:“与你相交是我命好。”
虞潋流着泪抓住他的手哭了起来,她不停地摇头说:“遇见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留青只是怜惜地替她吻去泪水,他的指尖温柔拂她的面颊。最后把她拥入怀里,头轻轻地阖在她的上面,就这样相互依靠着。
他掀开被子,把她抱了进来,然后两个人在这个黑夜里相拥而眠。
留青睁眼吻了吻熟睡的虞潋,心里想窗外的月色真美。
第39章
chapter 39 可是我想随时随……
第二天留青醒来时, 虞潋还躺在他的怀里。留青低头看了一眼,她就那样恬静安详地枕着他的手臂,窝在他的胸前。
留青轻轻地替她将脸上凌乱的发丝理下去, 他的手不小心碰到她的脸又怕惊醒她赶紧收了回来。最后还是温柔地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缱绻地就这样看着她, 直到虞潋醒过来。
虞潋迷迷糊糊地抓住留青的手, 她像小鱼一样撒娇时一样蹭了蹭。留青就顺手刮了刮她的脸颊,不是特别重,但虞潋能感觉到他的力道, 于是嗔了他一眼。
留青只是笑,笑够了他起来穿好衣服快走出门了,又折返回来跪在床上吻了吻虞潋。吻很轻也很快,一触即分。吻完后,他又用侧脸挨了挨虞潋。
虞潋不推开他,只是半眯着眼睛说:“我还想睡觉。”
留青就摸了摸她的头发, 用手语比划着说:“再睡一会,我做好饭后再叫你。”
“嗯嗯。”虞潋撑起来啪叽一下亲在留青侧脸上, 然后又一下倒在枕头上呢喃着:“你真好。”
留青用他那双含情眼看了虞潋一眼后终于舍得起来了。做饭时,他心念却依旧挂在屋里的那个人上,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一股他们已经在一起的喜悦由内而外生了出来。
我们是情侣了, 他想。
留青出去没多久,虞潋就睁大眼睛醒了过来。她后知后觉地发现昨晚她是睡在了留青的床上,除了那一次洪水时, 他们还从来没有如此亲密过。
她蜷缩成一团,把被子都往自己身上拢了过来。她笑着深吸一口气,留青的气味和她的气味融成一体, 分不开了。
虞潋掀开被子爬了起来,她刚推开门蹲在门外的小鱼就喵喵喵地叫了起来。虞潋有些不好意思地给它比了一个嘘,可是小鱼不懂人类的羞赧。
小鱼绕着虞潋转了一圈后开始扒拉她的裤脚,它还歪着头盯着虞潋,似乎在疑惑为什么她的身上会有主人的味道。
虞潋蹲下来抱起小鱼一起进了她的房间,她去洗漱,小鱼就跑到床上找了个角落呆着。
小鱼好安静,和他的主人一样地安静。
它以前也和主人一起待在这里,主人坐在床沿上,一杯一杯地喝酒。小鱼知道主人心情不好,就跳到他的掌心里主动露出自己的肚皮给他摸。
虞潋洗漱完出来,就见到小鱼在她的床上翻滚了几圈。见到她就乖乖地露出了自己的肚子,还拿爪子对着虞潋招了招手。
小鱼只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小猫没有复杂的脑回路,它只知道在这里主人会很伤心。他不想主人伤心,也不想这个和它一样可爱的女人和主人一样伤心。
虞潋抱起小鱼一起出去,留青刚好做好早饭。他自然而然地接过小鱼,把小鱼放到它的专属地盘上。
两个人一起对坐在餐桌两边,留青替虞潋盛了一碗八宝粥,然后坐下来他剥了两个蛋,取出蛋黄自然而然地放到虞潋的碗里,只留给自己蛋白。
虞潋不爱吃蛋白,她只爱蛋黄,荷包蛋还有煎蛋要是露出一点蛋白,她都不会吃的。她挑食,留青也爱惯着她,不喜欢的就不会逼着她去吃。
虞潋轻咳了一声,她还不是很习惯两人关系的转变。想了想她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于是开口说:“谢谢你哥。”
留青看着她笑了笑,温柔地摇了摇头。
“我吃完饭回学校。”虞潋喝了口粥说,“今天晚上就不过来了,我回出租屋那边住。”
他点了点头说:“晚上我给你送鱼汤。”
虞潋笑着说:“是不是太麻烦你了?”
留青突然站起来亲了她一下,等坐好后他红着脸用手语说:“我已经收到报酬了。”
虞潋也跟着红了脸,她轻咳一声视线飘忽不定,在他灼灼逼人的目光下轻轻嗯了一声。
吃完饭后虞潋提起包去学校,留青提着风铃跟着她一起走到门口。他站在门里用手语问:“不知道下次风铃因你而响会是什么时候。”
虞潋轻轻靠在留青的肩膀上,她抬头就吻上留青的下巴。吻缱绻柔情似水,人的心都要化了。他抱着她,突然就舍不得放手了。
她窝在留青的怀里,牵着他的手把风铃挂上,然后轻轻拨了拨它。虞潋仰起头看着留青的眼睛说:“现在。”
留青就笑,他红着眼低头去寻她的唇,轻轻一挨,一触即分。他扶着虞潋站好,两个人之间隔出一拳的距离,一个亲密但有分寸的距离。
虞潋有些疑惑地问:“怎么突然不抱了?”
他不自在地看了一眼街道说:“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看到了不好。”
虞潋理解他,但还是忍不住想逗弄。她仰着头,指着自己的脸颊说:“你还没给我离别吻。”
留青有些错愕地问:“刚才那个不算吗?”
她就摇头,理所当然地说:“不算。”
初夏的早上六七点,太阳刚出天边,山顶一线天澄净。有风或许从谁家的花园里吹来的,带着一点花香,吹起门前小院的轻纱。
她的裙摆在风里翻涌着,她人也在他心上涌浪,一刻也未曾停歇过。
留青依她的意思,趁四下无人时,俯身在她侧脸上轻轻一碰,然后迅速直起了身。他红着耳朵问:“现在可以了吗?”
虞潋有些不满意地点了点头:“勉勉强强吧,你还可以做的更好的。下次你要主动,不能再让我提醒了。”
他点了点头比划着说:“在屋里随便你,外面不行。”
虞潋撇了撇嘴,没说好还是不好。她提着包,小跑两步下了瓦刻的台阶才说:“可是我随时随地都想亲你啊。”
她走远了,只留下留青一个人站在门口上心绪不宁地拨弄着风铃。他红着脸轻笑了两声,其实他也是想的。
因为许周的事,虞潋已经几天没有去学校了。刚到学校的百阶楼梯就遇见了江依白,江依白有些担忧地看着她问:“小鱼你没事吧?”
虞潋大大方方地张开双臂在她面前转了一个圈:“你看,我好着呢。”
江依白又仔仔细细看了她几圈才放下心来,她扑一下抱住虞潋说:“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早知道许周是那种人我肯定不会留你一个人在学校。”
“哎呀,事情都过去了。”虞潋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再说了我也没什么事,而且他肯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的。”
江依白点了点头,她们又像从前一样一起挽着手走进学校。
彭老师见到虞潋也一直关心了她好久,大概是怕虞潋留下心理阴影,她说话也有些小心翼翼的。
虞潋笑了笑直接说道:“没事的,彭老师。这件事我不会太放在心上的,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
彭老师见她这么一说也放下心来,转而说起虞潋不在的这几天有什么趣事。她讲的生动形象,虞潋好像也身临其境似的,被逗得笑个不停。
一整天的时间,她基本上就这样轻松地过来了。下午放学后,她和江依白一起回去。
快到出租屋时,她就见到了一个长手长脚的人正靠在楼梯口上。
留青依旧是穿着一件黑衣,他面容沉静,只是手上不停地转着一支烟。烟头被他蹂躏地快要散掉了,但他也没吸,只是把玩着。
走到他面前,虞潋问:“怎么没抽?”
留青抬起眼将烟丢进垃圾桶里,他俯身轻轻地挨了虞潋的唇一下,动作飞快。
虞潋一眨眼他就回到了原地,要不是唇上还沾染着一点不属于她的溽热,她都要以为是错觉了。
她捂着唇红着脸倒退了两步。
留青笑着用手语说道:“怕有烟味,你嫌弃。”
他手上一转,从身后变出一束花来,递给虞潋。虞潋抱着花,轻轻嗅了嗅。
虞潋抬起头笑着问他:“早上不是还说不能在外面亲吗?”
眼前人比花娇,他只恨自己不知道该怎么疼才好。
“只要我动作够快,他们就看不见。”留青很认真严肃地说道。
虞潋没忍住大声笑了起来,刚刚自觉走远的江依白站在远处有些莫名地看着他们两人。
“你是想变成超人吗?”虞潋不自在地吐槽着,“我反正不要。”
留青摆了摆手说:“不。”
他举起手来把一个保温桶递给虞潋,虞潋不客气地结果后环顾了一圈见没人看他们,她踮起脚亲在留青的侧脸上。
她一脸狡黠地说:“这是打赏。”
留青沉浸地点了点头。
虞潋问留青:“我要回去了,要进来坐坐吗?”
留青摇了摇头,如果只有虞潋一个人的话他肯定会上去的,但还有另外一个女生,他贸然进去那就不太好了。
“鱼汤量挺多的,你们两个一起吃吧。”
虞潋点了点头后提着汤上了楼,她和江依白刚一坐好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保温桶。
里面除了鱼汤外还有有两道菜,一道清淡,一道带点辣味。
想来留青是考虑到了江依白不太好跟着虞潋一起吃太清淡的菜,所以做了道稍微重口一点的。
虞潋打开手机发现留青刚刚还给她发了一条微信。
留青:[辣的你可以吃一点,但只能尝一两口,不许多吃。]
虞潋:[放心吧,我不贪吃。]
第40章
chapter 40 无时无刻不在想……
晚餐吃完后, 虞潋拿起她的小本子坐在床上想写点东西,江依白却挤了过来。
她坐在虞潋身侧,一脸揶揄地问:“你跟你哥在一起了吧?”
虞潋点了点头, 直截了当地承认了:“没错,现在他不是我哥了, 是我亲爱的男朋友。”
江依白暧昧地笑了起来:“我就知道, 刚刚他看你的眼神,哇塞真的超直白。感觉像是恨不得向全天下的人宣告你们在一起了。”
虞潋红着脸低着头轻咳了两声后才小声地说:“其实我也很想的。”
她无比迫切地希望自己和留青的关系能够公之于众,让所有人都知道。那样就再也不会有不长眼的人回来打扰他们的幸福时间了。
但虞潋又说:“我怕不太好, 还是没说。”
江依白明白虞潋的顾虑,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日子是你们两个人过得,只要你们开心,那就是最好的事情了。其他人怎么说,怎么想, 那都不重要。”
虞潋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江依白有些八卦地问:“那你们谁先表白的啊?”
虞潋脸一红, 这个问题她不知道该怎么答。她沉思了一会眼珠子一转大言不惭地说道:“肯定是留青呀,反正我是不会主动的。”
“肯定是你。”江依白推了推虞潋笑着说, “你撒谎的时候眼睛会不由自主地转。”
她推了推眼睛,然后指着虞潋, 做出一个柯南的经典动作大声说:“所以刚刚你在撒谎,绝对是你表的白”
“你说是就是吧。”虞潋把头埋进本子里,拒绝一切的沟通。
江依白摇着头站了起来, 叹着气说:“唉,这又没什么。”
虞潋捂着头,只从本子上露出一双眼睛嘟囔着:“你根本不懂。”
“是是是, 我不懂。”江依白顺着她的话说着,“我这个母胎单身的人不懂表白也不懂恋爱。”
“我不是这个意思。”虞潋疯狂摇着头,下一刻却又突然反应过来。她站起来摇着江依白的肩膀吼道:“你在看我的笑话!!!”
“我没有。”江依白大笑着求饶,“好啦好啦,我不笑了。”她举起手发誓:“我发誓我真不笑了。”
虞潋看着江依白一点也没有收敛的笑声哼了一声,但她还是收回了手继续坐回了床上。
江依白也躺回了自床上,她其实很为虞潋高兴。这几年她一直跟着虞潋,自然也知道虞潋其实并没有很开心。虽然她还是笑,但在人后她永远都抿着唇。她其实过得并不好。
她曾经无意间看见过一张虞潋以前的照片,那个时候她无忧无虑地笑着,像个孩童一样天真烂漫。
现在她终于如愿以偿,有了亲人,有了朋友,也有了爱人。
江依白想,虞潋真的苦尽甘来了。
虞潋靠在床头,手上的笔敲敲打打她却不知道该写点什么。她心里头明明有很多话想写,可她却无从下手,她沉默着,笔也滞涩。
最后虞潋只写了一句话:
命运的河太广阔了,我们遇见过,迷失过。幸好岁月不薄,最后又让我们再次重逢。
她把本子枕着,把那些幸福或是痛苦的时间都压在身下。过去的事已经在时间中慢慢消磨殆尽了,而当下的幸福会一页接着一页的继续书写下去。或许进度会变得很慢,但幸福的人本就没有太多时间悲春伤秋。
虞潋拿起手机,就看见了置顶消息栏上的红点。
留青:[睡了吗?]
虞潋:[没有。在想你,不想睡觉。]
留青看着她的消息嘴角上扬起来,他撸了撸趴在他腿上的小鱼,好心情地给了它一块冻干。
留青:[我也想你,梦里面也是。]
虞潋:[那明天一起吃完饭吧。]
留青:[好。]
留青:[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留青:[晚安。]
虞潋把被子拉到头顶,小心翼翼地,坏心眼地给留青发了条消息。
虞潋:[昨天晚上我睡在你的床上,现在上面说不定还有气息呢。害羞.jpg]
留青看了一眼她的消息,感觉自己今晚又要晚睡了。他宠溺地笑着摇了摇头,还是没有说什么。
留青:[晚安。]
虞潋:[晚安。]
睡觉时,留青刚盖上被子,想起虞潋发来的消息,他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上面什么味道也没有。
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不明白自己怎么也跟着昏了头。都过了一天了,上面的温度与气味早就散完了,现在能有什么留着。
尽管如此,向来盖被子只盖到肚子的留青还是第一次把被子拉到了脖子上,他只要一低头就能埋进去,好像这样就能催眠自己。
第二天早上,虞潋依旧是一大早起来去王婶的早餐店里买包子,江依白现在宁愿晚睡两分钟也不想早起吃早饭了,所以虞潋只能一个人去。
但她刚一下楼就遇见了留青,留青手上提着一个袋子,在有些冷的早上冒着些许白烟。
他站在街道对面的巷子口,脊背挺直。早上的行人匆匆,大多都埋着头盯着路狂走,只有他安静地站在那里。
虞潋从楼梯下来,一抬头就看见了他。他的眉眼在早晨不太清醒,有点朦胧的迷茫,但虞潋还是好喜欢。
她走过去问:“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留青把手上的袋子拎到虞潋的眼前晃了晃,空闲的那只手摸了摸她的头。
虞潋接过袋子,发现是她最爱吃的鲜肉包、叶儿粑还有一杯豆浆。她有些惊喜地问:“你起这么早就为了给我送早餐吗?”
留青摇了摇头,用手语不紧不慢地说:“晨跑,顺路。”
他说的简洁,但虞潋还是能明白他的意思。两个人并肩一起慢慢地走着,留青的视线落在远处的某个地方。
虞潋趁他不注意,快速踮脚重重地在他脸侧亲了一口。她亲得快,亲完就迅速跑远了。在远离留青后,她回头朝他挥了挥手:“你回去吧,我去学校啦。”
留青摸了摸自己的侧脸,无可救药地笑了起来。他的嘴大开着,可是没有任何的声音。他就那样看着虞潋的背影,听着她的笑声,自己一个人无声地笑着。
笑够了就转身回瓦刻。留青把风铃拿出来挂好,瓦刻今天的营业也开始了。
上午过半了还是没有一个客人走进来,留青就趴在桌子上自顾自画着他自己的设计稿。
他锁骨上那处牙印快要好了,但他又觉得只是一个牙印地话太单调了些,想要再给它添一些东西。
十一点左右,瓦刻进来了一个人,是一个男人。
他站在留青面前捞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纹身问留青:“这个能洗吗?”
留青戴上手套仔细看了看,纹身是浅绿色的,面积不算太大。他点了点头,然后比了个三。
男人有些不解地问:“要三百?”
留青摘下手套,拿出自己的手机在上面打道:“要洗三次,需要半年才能彻底洗干净。”
听着手机文字转语音的机械音,男人问留青:“你是哑巴?”
留青点了点头。
男人有些抱歉地看着留青说:“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要这么久,我还是不洗了。”男人把袖子拉下来,急匆匆地出了瓦刻。
留青看着窗子外面转身进了另一家店铺的男人无奈地笑了笑。
他回到桌子前继续画着没完成的手稿,只是这次却怎么也下不了笔。他硬着头皮逼着自己画,但刚画了一条线又会马上将它擦去。
最后留青只能无奈地把画本放了下来。
其实这样的事情,他自认已经经历的足够多了。有很多因为他的技术被吸引来的人,但也有相当大一部分人在看到他是个哑巴后就离开。
明明已经有很多次了,但每一次他的心情都久久无法平复。他总是忍不住地想,如果他是个健康的人会怎么样,或许就会看着虞潋长大,然后赚比现在多得多的钱,让虞潋过上比现在更好的生活。
但他也只能想一想,他就是个哑巴加聋子,什么也无法改变。
他不能说话,那些话语长时间落在他的心上,他通过画将其中一部分排解出来,但总有一些日复一日地堆积起来,渐渐比山更高,比海更宽。
留青总以为自己不在意,但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更希望自己是个健康人。
他拿出手机想给虞潋说点什么,但删删改改地,什么也没有发出去。
那边的虞潋看着留青昵称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但又什么都没发出来。想了想,她决定主动出击。
虞潋:[想我了吗?]
虞潋:[想我就直说呀,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虞潋:[我也好想好想你啊,真想无时无刻都见到你。]
虞潋直白的话语让留青心里泛起一股甜来,慢慢驱散了他心头的乌云。他想了想郑重地回道:[确实在想你,不比你想我少。]
她总是这样,轻描淡写两三句话就能让他感到温暖和幸福。留青回过神放下手机,拿起笔将那圈牙印改成了个小池塘的模样,然后在池塘中心添了一尾青色的小鱼。
他打算等锁骨处的纹身好透后,就添上这些。
下午,有一个客人来,不过图案对方想要定制的,两个人大致商量好细节后,互相加了微信,等留青明天画出初稿后就发给她。
客户想要的图案,留青心里有数,也比较有灵感。他埋头在桌上两个小时左右就打好了草稿,细化上色也是一气呵成,就只差一点细节来完善了。
从桌上抬头时,对面墙壁上的时钟已经走到五点了。留青放下笔起身准备去接虞潋吃饭。
他本来想随便套件衣服,但外套刚一上身他就注意到了袖子上沾了点颜料。留青皱了皱眉,想了想还是回去换了件干净的衣服。
这些细节他以前不会在意的,但现在他突然不想了。他想在虞潋的眼里做一个完美的……
完美的男朋友。
只是想了想,留青的耳朵就红了起来。在黑色的机械耳机衬托下,更加艳红。
出门时,天色阴了下来。根据留青在望鱼镇多年的生活经验八成要下雨了,他又折返回去拿了两把伞。
到一中校门口时,虞潋正好从石梯上走下来。见到留青,她笑着朝他招了招手,然后飞奔到了他的面前。
虞潋笑着凑到留青的眼前问:“下午你有没有想我?”
留青摇了摇头。
“不公平。”虞潋使劲捏着留青的手说,“我可是一直都在想你,你不可以不想我。”
留青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然后借着替她拢头发的动作,轻轻地亲了一下她的耳垂。
他从虞潋的手里逃出来,和她一起红着耳朵,却又故作镇定不慌不忙地用手语比:“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爱,那活着和死去又有什么区别。
留青突然觉得自己好渴,他急需大口大口地吞咽虞潋给出的爱来让自己真实的活着,而不是如同行尸走肉般。
他不知道,虞潋也是同样的。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想念和喜欢,归根结底也是在向他索爱罢了。
他们都依赖着彼此的爱活着,谁也离不开谁少不了谁。
两个人并肩走着,往饭店走去。一路上天色越来越阴沉,雨点仿佛顷刻就开始下落。
虞潋习惯性地接了一滴雨在掌心里,她侧头看着留青,留青什么也没问只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替她擦去雨水。他的动作自然无比,似乎这样的事情在从前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
他撑好一把伞后,将它递给虞潋 然后自己又撑起另一把伞。
两个人并肩行走时,伞擦着伞。偶尔虞潋会幼稚地拿自己的伞戳戳留青的,留青也只是笑着看着她。
小镇除了夏天外很少有倾盆大雨,大多数时候都是绵绵的小雨。雨滴虽然小,密度却很高,无声地打在伞上,很快伞尖就开始滴水了。
这样的雨小镇一年要下两百多场,虞潋经历过的次数早已经数不清了,但从来没有一次会让她的心跳得如此之快。
两把伞在屋檐下重叠着,两个人的距离也拉进。留青悄悄地伸手握住虞潋,轻飘飘地没有一点力度,但虞潋却觉得在这一瞬间好像万山倾覆,波涛多风迢遥远。
饭店不远,走了十分钟的样子就到了。合上伞时,虞潋面红耳赤得。但在看到眼前留青也红着的耳朵后,她笑了起来。留青也看着她笑。
他们一起走进饭店,刚进门就看到了谈絮和她男朋友坐在正对着门口的桌子上。
虞潋看到谈絮身上的红色裙子下意识地躲避了视线,往留青身后蹭了蹭。
谈絮也看到了他们两个人,招了招手说:“留青你们两兄妹出来吃饭吗?正好遇见了一起呗。”
谈絮还是那样的张扬明媚,美得分外突出,虞潋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眼睛有些疼。
但她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好坐到了她的身旁。留青坐在谈絮男朋友张同甫边上,刚好正对着虞潋。
谈絮把菜单推给虞潋:“来妹妹你来点菜,现在什么都没点。”她又转头问留青:“周六有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