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同有些坐立难安。
他很想离开，但是有极大可能，一离开房间就要被鬼找上来算账。
毕竟任务都还没完成。
心系任务，哪怕被沈总阴沉的眼神盯着，他也想说完再走。
毕竟沈总不可能有那个鬼可怕的。
“谢云朝的……”
“我会去。”沈照雪打断了他，语气虽然和平时一般，但是却让李同听出了冰冷疏离。
似乎在无声地警告他，识相点就滚。
好歹死缠烂打的成功了，李同心底的石头终于放了下去。
沈总也不是那么难说话。
虽然看这副样子似乎已经容忍他到极限了。
但得罪沈总总比得罪了那个鬼东西好。
李同松了口气，屁股已经离开了椅子，但又想起了沈母给他的任务，“昨晚的药……”
“已经康复。”沈照雪再次打断，这次连温和有礼的语气都有些维持不住了。
赶客的意思不言而喻。
李同的任务完成，迫不及待地就走出了办公室。
这次应该不会再被找上门了。
他这么想着，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李同下意识瞥了眼，在看见沈总的备注时愣了一下。
不会要反悔了？
李同有些急迫地划开屏幕，点开沈总的消息栏。
沈照雪：他和你说了什么？
谁？
谁和他说了什么？难道沈总被鬼上身了？
像是知道李同在想什么，对面紧接着又发来一条。
沈照雪：鬼不在你身边。
李同心头一惊，更像鬼了！
他还记得那诡异的少年离开前的话。
这可不是他说的啊，要杀也别杀他啊啊啊。
李同：！！！我不能说。
沈照雪：现在不说，我也救不了你了。
李同看完这句话，吓得连忙捂住了手机。
他左顾右盼，又感受了一番。
周围似乎温度回升了很多。
这么一想，最冷的地方，分明是刚刚在沈总的办公室里。
难不成真不在自己这里？
会不会是鬼在诈他啊。
李同试探性回道：就是邀请你去谢云朝的生日宴。
他这样说算是钻孔子了。
就算鬼在诈他，这本来也算是鬼给他安排的任务。
他压根没提到鬼。
沈照雪：没别的？
李同：没有。
这次对面没有回得很快，而是停留在正在输入中的页面。
李同不敢放松，他死死盯着屏幕。
生怕沈总会遇害。
不过那个鬼如果想杀人，没必要逼沈总去参加谢云朝的生日宴吧。
一直盯到眼睛都有些发酸了，屏幕上终于跳出一行字。
沈照雪：今晚会有人将护身符带给你
这应该，就是沈总吧？
办公室内。
一只少年模样的鬼魂挂在沈照雪脖子上。
窗外的暖色阳光照了进来，洒在他们身上。
但也被染成了冷色。
明明是一人一鬼，这幅场景却意外的和谐
鬼物并没有干什么坏事，只是晃着腿认真地看着动画片。
眼见着少年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电脑上的动画片上，沈照雪才给李同发了几条消息。
李同大概之前被吓得有些严重了，不怎么敢说话。
沈照雪忍不住微微偏头，刚刚好可以看见放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
鸦羽一般的睫毛低垂，投下的阴影全然被乌黑的眼睛吞噬。
几乎透明的肌肤上，勉强可以看出浅浅的，偏冷的粉色。
覆盖在脸颊上，以及嘴唇上。
沈照雪呼吸一滞。
少年的嘴唇，看起来是身上最柔软的地方。
仿佛和生前一般。
但那时候的沈照雪，也仅仅是用手指触碰过。
朝朝还是那么可爱。
在他那蹭吃蹭喝都没有显形过，凭什么先让李同看见了。
要不还是把这个白眼狼关起来。
沈照雪想到这，顿了顿。
似乎是个还不错的办法。
【宿主，我感觉反派一直在看你！】
沉迷动画片的谢朝朝被系统的声音拉了回来。
他下意识转过头，刚刚好和沈照雪面对面。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系统发出滴滴的死机声音。
两人的脸几乎快要贴到一起。
沈照雪甚至感受到冰凉的皮肤擦过自己的鼻尖。
阳光照在少年身上，却没有为他增添一丝温暖。
寒霜似得鬼气扑面而来。
他呼出的温热气息几乎瞬间就变成了冷气。
甚至起了一层薄雾。
少年似乎愣住了，嘴唇微微张开，露出里面森白尖细的齿。
死的时候年龄不大，牙齿也是一小颗小颗的。
但齿尖锋利得可以随意撕碎一个成年人类的手臂。
少年纯黑的瞳孔像猫儿一样放大，透露出一点不易察觉的慌乱。
随后终于反应过来了一般，猛地拉开了距离。
周身的寒气骤然消失，沈照雪脸上有一瞬的失神。
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日的模样。
发了个消息，让助理泡一杯咖啡进来。
顺便回复了李同最后一句。
谢朝朝停在了离沈照雪有一米远的地方，仿佛对方才是吃人的恶灵一般。
沈照雪的身体很温暖，
呼出的热气几乎要将他融化了一般。
他是主动挂在对方背上。
但是这和对方突然贴他脸上不一样。
谢朝朝对一切外界的触碰都极其敏感。
因为他从变成鬼开始，就没有什么东西能碰到他。
所以他去触碰沈照雪可以，对方碰他，不行的。
十分的不行。
谢朝朝缓了缓，他鬼气凝聚的身体都有些不牢固的颤了颤。
【宿主，你怎么了？】
谢朝朝不能说自己是太敏感了，有些卡壳。
他只能抬头看向若无其事的沈照雪，把话题拉回了刚刚系统的问题
“他到底看见我没有？”
谢朝朝面色冰冷，漆黑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工作的男人。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时候，便和恶鬼没有什么区别。
【一开始我感觉像，但是他好像是想让助理送咖啡。】
系统说完，谢朝朝也看向刚刚沈照雪望着的方向。
那边的助理，确实在咖啡机面前忙碌。
“那只能来试试了。”谢朝朝自言自语道。
他不喜欢这种事情超出掌控的感觉。
所以必须要掰回来。
谢朝朝脚尖微微离地，一道黑影闪过。
他已经飘至沈照雪的对面。
阴风阵阵。
鬼影的衣角飘停，额间的发丝散落了下来。
少年青白的肌肤上逐渐浮现出像是尸斑一样的东西灰色斑点。
之前还算得上正常的嘴弯了起来。
漂亮的幅度如同被圆规量过一般。
他裂开嘴，黑红的血液落在了沈照雪的桌上。
他一开始吐的只是深色的血液，但逐渐开始出现果冻一般的血块。
血块越来越大……变成了一颗完整的内脏。
那内脏落到办公纸上还弹了起来，蹭上了一路黑色的血迹。
血肉模糊的内脏滚到了沈照雪的面前。
沈照雪垂着眸，似乎还在认真地看着电脑上的文件。
余光却能清晰看见那只鬼物在做什么。
之前就是这样吓唬李同的？
吐的这么用力，会不会心口疼。
沈照雪带着一点老父亲的忧愁与担心。
却又不能表现出来。
谢朝朝无论什么动作，眼珠子都是锁定在沈照雪脸上的。
因为他并没有显形。
如果沈照雪有一丝不对劲，都说明对方真能看见他。
“还挺能装……”
谢朝朝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模糊不清，像是嗓子里还粘着血块。
他悬浮到空中，踩到了办公桌上。
少年朝男人走去。
每走一步，就有皮肉簌簌地剥落下来。
腿上的肉更是像融化了一般，落了一桌。
很快只剩下森森的白骨，上面粘着些还在跳动的肌肉纹理。
但男人依然如同看不见一般，时不时看一下文件，还用手在草稿上涂涂改改。
哪怕那张纸上已经堆满了皮肉。
但是有什么好可怕的呢？
这是和心上鬼的亲密接触。
沈照雪甚至需要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兴奋。
手掌边缘几乎有些痴迷的摩挲着纸上接触不到的皮肉。
有些冰冰凉凉的。
“砰。”
是一颗脑袋砸了下来。
脑袋在桌上滚了一圈，停到了沈照雪的手边。
正好眼睛朝下。
那双眼睛死死盯着沈照雪，弯曲的嘴唇裂到了耳根，露出尖细的，还粘着血肉的牙。
“来~陪我~”
刺耳阴森的鬼叫，搭配经典台词，让沈照雪的动作顿了一瞬。
因为他真的很想去陪朝朝。
朝朝原来也这样想吗。
但是谢朝朝却只是立马盯得更紧了，还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兴奋。
漆黑的眼球都忍不住的颤抖。
要露馅儿了？
但对方却并没有躲开谢朝朝落在桌上的头。
而是刚刚好写了个字。
指骨几乎都快塞进那满是锋利獠牙的嘴里。
沈照雪的心跳骤然加快。
他的指尖仿佛已经感受到了冰冷柔软的触感。
可惜，只是从少年的脑袋里穿了过去。
沈照雪眼里的失落一闪而过。
“看样子是真的看不见。”谢朝朝虽然倒着头，但是脸上的遗憾显而易见。
连血肉模糊的鬼目都委屈的弯了起来。
这场表演他设计了好久呢。
第一次用上就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好可惜。
【别遗憾了，我都快吐了。】系统只恨自己为什么没关闭视觉，【你下次就不能提前打个招呼吗？】
“哦你也会害怕？”谢朝朝饶有兴趣地道，看样子他的吓人艺术又提升了。
谢朝朝的身体弯了下来，双臂在桌上摸索着自己的脑袋。
但是身体看不见，一把抓到了沈照雪的手上。
沈照雪没有动作，只是喉结动了动。
谢朝朝这次没能注意到，他只是对于自己的身体有些无语，这显得太蠢了。
“我在这呢。”他不耐烦地出声。
突然又想起身体也听不到。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手，顺着沈照雪的胳膊逐渐朝上。
然后抱住了对方的头。
谢朝朝不耐地皱了皱眉，滚动着脑袋回去找自己愚蠢的身体。
头顶忽然泄出一声轻笑。
鬼脸几乎是瞬间就朝着男人望去。
沈照雪眉峰微微下压，暖色阳光洒在他身上，在他眼底荡漾开点点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