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海光当场陷入了沉思。
松田阵平和降谷零的情况是完全不一样的。
即使察觉出他现在这个身份和鸣海光本人相似,顾忌着他考核官和自己卧底的身份,降谷零也不可能在一开始就直接以暴露自己为代价做什么试探。
但是松田阵平显然不需要有这种顾及,他对于组织的事情一无所知,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现在的自己对他而言不过是杀人现场一个偶遇的路人罢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旦让松田阵平对他现在的身份产生好奇心,他就一定会一直盯着自己不放的!
鸣海光抱着自己岌岌可危的新马甲默然片刻,正当他思索着该怎么办的时候,物证科的人突然从场外跑了进来,打断了松田的追问。
“目暮警官!我们通过被害人手机里的信息查到案发之前,被害人曾发送短信给一家名为【樱空】酒吧的副店长向他预定了今天晚上的位置!”
“酒吧?”
目暮警官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现在根本还没有到酒吧这种地方真正开始营业的时间点,他沉吟了片刻,说道:
“难道说,被害人是在前往酒吧的路上被人杀害的?”
白鸟任三郎当即搜索了一下【樱空】这家酒吧的具体位置:“可是目暮警官,你看这家店的位置和被害人生前行走的路线,这根本就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被害人既然可以直接联系到这家店的副店长,应该是常客才对。”
“根据浅川小姐交代的,死者山本先生案发之前的行走路线,他中途应该是能够途径一次【樱空】的,我认为有很大的可能是他在进入酒吧之前碰到了什么人,导致他临时改变了主意。”
目暮警官点了点头:“有道理。”
鸣海光听着他们的分析,目光不自觉游离到了一旁还蹲在尸体身边的好友身上。
“——你们好像忽略了一点。”
他看着松田阵平在一众同僚和群众的围观之下犹如鹤立鸡群似站起来,他看着一众同僚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圈傻子,嘴边拉出了一道颇具嘲讽意味的笑容。
“如果被害人没有进入那家酒吧,那你们怎么解释他身上满身的酒气?”
鸣海光默默退后了两步。
你真的太会拉仇恨了。
阵平君。
另一边,名为【樱空】的地下酒吧后台,眼角微微上挑的黑发吉他手正在准备着今晚的演出曲目。
他身侧嵌入墙壁的暗门突然被有规律地敲击了四次,他不动声色地站起来,贴着房间另一道通向酒吧的门听了听外面的声音,确认外面的走廊没有人之后这才无比谨慎地打开了后门。
来人穿着一身简洁朴素的黑衣,头顶一顶鸭舌帽,在昏暗的光线下隐约能看到几根从两边翘起的金发。
吉他手放下了手中的琴谱,沉声道:“不是说好了最近不联系吗?”
“我住的新地方很偏僻,来之前细致检查过了,没有安装过微型摄像头和监听设备,房子附近也没有派人进行监视。”
“那也太危险了,毕竟现在负责你考核任务的是格兰威特,一个代号成员。”吉他手不赞同道。
“我并没有见到格兰威特本人,他把我交给了另外的人。放心吧hiro,就算被发现,我也可以用外出打工的理由掩饰过去,更何况我本来就在这附近的餐厅兼职做服务员,不会有问题的。”
安室透躲在椅子后面,压低了声音解释。
此刻正和他背对背坐着谈话的人正在他的幼驯染诸伏景光,半个月前,安室透在组织专门提供给新人进行考察和训练的基地偶遇了对方。
两个人出来之后就通过
各种手段在没有任何人知道的情况下进行了联系,双方这才知道,自己的好友居然也和自己一样被各自所在的部门选为卧底警察潜入组织。
“现在负责我的应该和格兰威特有很深的联系,此人性格恶劣,其他我暂时还没有看出来什么。”安室透快速交换着情报,处于某个方面考虑,他下意识隐瞒了关于这个人和hikaru之间声音完全一致这一点,“你那边呢?”
与安室透一样,诸伏景光化名绿川唯,目前的身份是一名酒吧驻唱乐队的专职吉他手。
一周前,他同样也接受了组织下达的类似考察任务前往英国。组织要求他狙击一名和组织有过秘密交易的日裔富商,诸伏景光成功一枪杀死了目标,最终完成了这项考核。
“我在英国时,意外从一名当初和格兰威特有过接触的底层成员那里获取了一个情报。”诸伏景光轻声道,“这位底层成员是个非常虔诚的基/督教徒,提起格兰威特时,他非常恐惧地将格兰威特称之为恶魔。”
安室透眼神晦暗,“他做了什么?”
“对方只非常含糊地说了一部分,格兰威特曾在英国留学时味组织研究出了某种致命性毒药,组织利用这种毒药毒杀了英国某保密程度极高的实验基地将近百名研究员,其中还包括一些接受了特殊训练的士兵。”
诸伏景光的话语种流露出一丝担忧的情绪,“所以格兰威特这个人非常危险。”
“组织内杀人如麻的家伙可不在少数。”安室透耸了耸肩,“更何况我现在还没有见到过他本人,暂时没必要担心这一点。”
“你说的对,不过关于zero你刚才说的现在负责你的那个人情报,可以具体说一下吗?”
话音刚落,门外走廊突然传来的脚步声使房间内两人面色一冷,眼中同时露出了警惕之色。
安室透掀开身后深灰色的布帘躲了起来,诸伏景光则提起吉他包,面无表情地挡在了安室透藏身之处的前面。
五秒钟后,门被一个男人气喘吁吁地推开。
诸伏景光看到来人诧异了一瞬,开口道:“高桥副店长?”
【樱空】酒吧的副店长高桥太郎涨红了脸,面色紧张地说道:“……是这样的绿川君,请先和我来一下。”
此刻,目暮十三、白鸟任三郎、松田阵平,被带到现场的鸣海光和宫野明美等人都站在空荡的酒吧内部。
由于还没有到正式营业时间,这家小巧精致的酒吧内只象征性地开了吧台处的几盏射灯,桌椅和电线凌乱地四处摆放着,还没来得及整理。
五分钟前,在松田阵平得出被害人山本润是从这家酒吧离开后才被杀害这一判断后,目暮警官当即决定让众人一起前往【樱空】进行进一步调查。
逃过一劫的鸣海光本以为自己可以趁机离开,却没想到最后依旧被挑着眉抓住他不放的松田阵平以目击证人缺失的理由带到了这里。
众人进入【樱空】酒吧之后,目暮警官就找到了店内目前唯一留守的副店长高桥太郎,对方声称被害人山本润确实曾经在晚上七点四十分左右的时候以等人的名义进入酒吧,然而当时运送货物的车正好开到了酒吧后门,没有太过在意的高桥太郎就将吧台的灯打开,把山本润一个人留在了吧台。
而那个时间段,除了被害人山本润和副店长高桥太郎外,只有提前一个人过来准备今晚表演曲目的吉他手绿川唯待在这家酒吧内。
松田阵平抱臂站在吧台边,被害人离开之前曾经向高桥太郎要过一杯威士忌酒,此刻那个空掉的酒杯还好好放在吧台上面没来得及收起来。
松田阵平观察了一会儿那个空酒杯,将东西交给了一旁物证科的同僚,重新朝着鸣海光的方向走了过来。
“在等那个副
店长回来之前,不如我们继续一下刚才的话题吧?两位。”
处于两难境地的鸣海光有些头疼。
他停职一个月还没几天,随便出门就能遇到这种当街割喉杀人的案子,可见自己到底有多么倒霉。
他大概能猜到,到目前为止,他一直不表态的奇怪态度大概引起了这位一向敏锐的好友的怀疑,松田阵平现在大概率是将他当成了这场杀人案的嫌疑人之一,所以才一直非要拉着他不放。
他和死者素不相识,目前也压根一点没有试图动脑子找凶手的想法,现在只想立刻离开这里。
站在鸣海光身后的宫野明美皱着眉,默默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找出一只口罩递给了鸣海光。
她跨出一步走到了前面,挡住了松田阵平探究的视线:“——不如由我来说吧。”
松田阵平双手插兜,闻言并没有立刻开口。
实际上,由于鸣海光当时反应的太过迅速,被遮住眼睛的宫野明美压根什么都没有看到,但经过这一路上听到的那位浅川小姐的描述,她也大概了解完了案发当时的全部情况。
“我当时正和朋友坐在咖啡厅里喝咖啡,聊天时突然听见了一声惨叫,我转过头去看的时候,我的朋友试图过来用手捂住我的眼睛,但我还是看到一个男人表情非常痛苦的用手捂住了脖子,紧接着就倒了下来。”
她意识到面前这位带着墨镜的警察非常聪明,她说出的每句话中一旦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都会被对方察觉到,所以她用了最直接的方式。
和一直跟在被害人身后的那位目击者不一样,宫野明美并不能说“那么多”。
她的证词非常简单,因为她根本就不算是案发现场的第一目击者,所以只要实话实说,给予最简单最基础的信息就可以。
“再然后,我就转过去了,其他什么都不知道。”宫野明美道,“我朋友和我都受到了惊吓,警官先生,该说的都说完了,这次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松田阵平挑起眉,警方这边调取的监控确实如此。他也非常清楚,面前这一男一女在案发前后一直都待在咖啡厅内,并没有机会接触被害人。
但他还是觉得,这个一言不发的白发男子非常非常的可疑。
诸伏景光此时正好跟着副店长高桥太郎从后台走出来。
副店长在后台和他解释了一遍事情的经过,他意识到,作为当时唯二在酒吧内可能和被害人有过接触的自己,大概今天无法避免要和警察们见面。
诸伏景光能够有恃无恐跟着副店长过来的原因也有一点,就是他非常清楚,这种案子警视厅那边会出动的大概只有搜查一课,而他唯一在这个部门任职的好友hikaru前段时间在爆炸案中手上入院,目前还在停职状态,所以化名为绿川唯的自己没有可能会被认出来。
诸伏景光这样想着,一边掀开门帘,视线在移动在前方某处。
他许久不见的某位同期站在一众警察间,像是□□一般突然间贴近了一位和他一样带着墨镜的白发男人,扯住他的手臂将他的手掌朝上翻转了过来,两个人的视线穿过两幅墨镜似乎产生了某种无形的火花。
?
诸伏景光迈步的动作猛然间停顿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