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穆尧不可置信地看向齐鸢,他觉得对方怕不是已经失去心智,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扼杀剑灵,简直是闻所未闻。
东风剑灵受到威胁,口中不住咒骂着什么,很快因齐鸢的灵力威压而变回了原来的模样,被齐鸢拎在手中。
孟濯尘正欲劝阻,齐鸢却已经召出灵符,黄纸密密麻麻裹了东风剑满身!
他一眼便看出,齐鸢拿出来的是几十张高阶爆破符、火焰符和雷符,当即只能旋身带着戴穆尧一同躲开。
当时在秘境中,大乘期修士留下的灵阵才将迟霜里的催心铃绞了个粉碎,而齐鸢仅是个筑基期,自然只能借助外力来损毁东风剑。
几十张高级符……那是多少修士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寻常人拥有一张两张都得留着用于逃命,而齐鸢居然用来炸自己的剑。
东风剑身上的灵符已经烧了起来,半明半灭的灰烬在空中飘洒而下,爆破符也炸了起来,紧随其后的是仿佛能撕裂天幕的雷符,一时间,火花带着闪电在剑身上游走不止,劈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孟濯尘在远处站定,看着面色已经恢复平静的齐鸢,摇了摇头。
他知道齐鸢一向是这样的性子,可没想到他今日居然宁可毁剑。
灵符一齐燃尽时,齐鸢不闪不避,就站在那里,已然被波及,他袖子被砍掉了一半,露出白皙纤瘦的胳膊,上头一道血痕深可见骨,滴滴答答地往下淌血。
戴穆尧朝齐鸢喊道:“你有本事就炸吧!我看你就是心虚,因为剑灵看到了你的恶行,你才急着毁灭证据。”
到底是一把好剑,齐鸢这几十张灵符扔下去,它仍然毫发无损,剑灵似乎带着挑衅,在齐鸢手中不停晃动着,发出嗡鸣的声音,要摆脱齐鸢的控制。
它似乎再说:“你能奈我何?”
齐鸢的回答是祭出更多的灵符。
从前他在外历练时,曾意外低价买入一个灵矿,本来不觉得它能挖出什么东西,只花钱雇人打理,孰料后来挖出来的都是上品灵石。
齐鸢就这样从一个月领几百灵石的内门弟子,摇身一变成了富翁。
他去买了很多灵符,用于防身,也送了宗门上下很多人,其中便有陆岐舟。
那时候,陆岐舟还说,有他在,齐鸢永远用不上拼这些灵符,和敌人同归于尽。
齐鸢将自己储物戒中所有能用上的灵符都拿了出来,终于,在某道紫光击中东风剑的时候,剑身无法再承受这样的威压,从中间硬生生断成了两截。
齐鸢几乎能听到它的悲鸣声。
他心中悔恨一闪而过,可紧接着又想。
你活该……是你先不要我的。
剑身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两声,而后整个世界陷入了安静。
……
齐鸢已经忘记自己怎么走回西溪小院了。
他一进院门,先看到的是墙上的剑痕。
东风剑化灵,而后又被他毁掉的事情立刻一幕幕浮现在他眼前。
反复提醒着他,他把自己的剑给毁了。
头痛欲裂。
齐鸢想到那年他外出,没有佩戴东风剑,结果遇到石怪围攻,挡了前面的,没法挡后面的,千钧一发之际,是东风剑飞了过来,替他挡住了身后一击。
再回过神来时,齐鸢已经进了屋里,歪倒在石床上,他手臂上的伤口还没愈合,这样撕扯一阵,又开始流血了。
他倒在血泊中,只感觉到周身都很冷,仿佛已经浑身失温——就连他在凡间只穿着单衣过冬日时,都没感觉这么冷过。
他用受伤的手臂,去摸索自己储物袋里的火折子,拿出来后,迫不及待地将它吹灭,紧紧握在手里。
他记得那时候在凡间,他就是靠这个小东西一次又一次地取暖,给自己留下生的希望。
后来到了斩月谷,他很久没有再用过火折。只要他足够听话,努力修炼,师父和师兄总是会对他百般宠爱,凡间那种随时都会被煮去吃了的噩梦永远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微弱的火光在室内亮了起来,令齐鸢毫无光彩的双瞳也映出一点跃动的红色。
齐鸢睁着眼睛,看着火折上跳动的火苗,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等火折里的绒草快要熄灭,他周围一切如旧,什么都没发生。
齐鸢自嘲般笑了笑。
他臆想出的幻境,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出现。
在他将要吹灭火折的前一秒,满室亮光,再次降临了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