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先道:“这,属下不太清楚,但听说是,是陛下的旨意。”“陛下”商如意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那张肉嘟嘟的,粉妆玉琢的脸蛋儿来——楚成斐竟是他下的旨那个曾经在自己面前顽皮捣蛋,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的赵王楚成斐,虽说现在已经被宇文渊拥立为帝,担负着江山社稷的重则,可商如意心里很清楚,这個孩子的未来,只在眼前了。而且,他到底也才这么大的年纪,不可能一夜之间就懂事,而且那么懂事吧。这件事,只怕还有其他的人为他谋断——太后还是新月公主不管是谁,商如意也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今天天还没亮,宇文晔就急着出门,连上朝都没有跟父兄一道了,他应该是为自己出征扶风争取机会。朝会上的大臣们,就算他再是去拉拢争取,也难以做最后的决断,最后的决断只可能是皇帝,而能影响皇帝的,也就是太后和长公主。这两个对他而言,都有着别样情意的人。想到这里,商如意的心不自觉的沉了一下。就在她的眼瞳也有些黯然的时候,穆先又轻声道:“少夫人,这一次出征时间很紧,最迟后天就要出发,属下还有好些事情要准备,就先下去了。”商如意回过神来,点头道:“快去吧。”穆先对着她又行了个礼,便转身匆匆的离开,而商如意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也急忙转身往房间走去,一推门进去,就看到宇文晔站在屋子中央,正低着头要自己解开腰间的腰带。他穿着朝服,层层叠叠,厚重不已,但即便是这样,被玉色的腰带紧束的腰仍然显得细瘦柔韧,极具力量感。当然,那力量感,也不只是在眼中看着。一想到昨夜,他的腰肢几乎不知疲惫的动作,商如意蓦地一下又红了脸,原本要往里迈进的脚步顿时也停了下来。而听见她的脚步声,宇文晔立刻回过头。一眼就看到了她有些发红的脸。他似笑非笑的道:“你又跑到哪里去了把人都带走了,我连换个衣裳都找不到人。”商如意一听,急忙走进来,也不叫人,便自己过去帮他轻轻的将腰带解开,那厚重宽松的朝服顿时忽的一下散开,一股热气袭来。宇文晔自己伸手脱下了衣裳,连胸口都是汗湿的,他道:“再在那朝堂上站一会儿,我都要被自己的汗泡胀了。”商如意急忙帮他脱下衣裳,挂到一边的衣架上,一边抚平了衣裳的褶皱,一边轻声道:“才这样你就喊热穿上铠甲不是更热吗”“……嗯。”宇文晔微微挑眉,低头看着她:“你都知道了”商如意又拿了手帕回来为他擦拭额头和脖子上的汗水,也不抬头,只说道:“刚刚在路上遇到穆先了,他说,陛下下旨,让你领兵出征。”宇文晔点点头:“嗯。”“……”商如意的手稍微迟疑了一下,又抬头看了他一眼,像是想要问什么,却欲言又止。而对上她的眼睛,宇文晔倒是一派清明。他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有没有去请太后相助”商如意看着他:“有吗”宇文晔道:“有。”“……”“不过,我还没见到她,长公主已经派人来传信告诉我,她已经说服陛下,会在今天朝会的时候颁布让我领兵出征扶风的旨意。”商如意眼睫一垂,遮住了眼底的黯然,轻轻的点了点头。“……哦。”原来,是楚若胭。她的动作,竟比向来关心朝堂大事的江太后还更快,甚至都不用宇文晔亲自去求她,就已经把事情办妥了。说起来,过去的楚若胭,比她的弟弟还更天真烂漫些,对朝堂上的事别说做什么安排,连关心都没关心过,毕竟在她那大大的天地里,只有一颗小小的心,而她的心里,只有一个人。没想到现在——一想到昨天在大岩寺那佛堂门口遇见她,她看着他们时那几乎没有一丝温度的木然,商如意突然感到一点说不出的不安。这些日子,对楚若胭而言,也是天翻地覆的变化吧。会让她从一个天真烂漫,受尽宠溺的小公主,变成如今也开始关心朝局,甚至关心武将调派,边关战事的长公主。但这,就是她改变的终点了吗还是说,她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就在她的心里一团乱麻的时候,突然感到下巴一痛,才回过神来,宇文晔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带着一丝不悦的情绪的看着她,道:“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你是不是又在怀疑我跟她”商如意急忙摇头:“没有。”“真的”“真的!”“……”不知为什么,听到这个答案,宇文晔并没有理所应当的放松或者高兴,反倒又挑了挑眉,露出了一丝似笑非笑,复杂而玩味的神情。商如意也不知道他在怎么想,但眼前最要紧的还是大事,又说道:“所以,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倒是很幸运。”“……”宇文晔沉默了一下,眼神透出了几分古怪,道:“倒也,未必。”“嗯”听到这话,商如意心里咯噔了一声,诧异的抬头看向他——什么意思宇文晔自己去拿了一件轻薄的便服套在身上,然后坐到桌边,沉声道:“其实,在陛下的旨意颁布之前,已经有些大臣因为推举谁出兵的事吵个不停,其中带头的,就是虞定兴。”一听到这个名字,商如意的眉头又是一蹙。对这个人,她还没有完全的放下心,或者说,她多少感觉到这个人身上有些她没解开的谜团,只是昨天情况特殊,让她没办法再查下去,但若再给她一些时间和机会——就在她心里这么一想的时候,宇文晔又道:“你猜,他推举的是谁”“……”这话听得商如意心里一怔——虞定兴,不是宇文愆的人吗那他推举的除了宇文愆,还能有谁宇文晔眼中闪过一缕精光。道:“他推举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