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如意一愣,下意识的要挣扎,却发现周围的人马不断的经过两人身边,他们的动作,自然也落在众人的眼中。她不好再乱动,只能乖乖的站在他的身边。宇文晔这才轻咳了一声,解释似得道:“接下来,还有三四天的路,我想赶在八月十五之前回大兴城。你,不能着凉。”“哦,我知道。”“……”宇文晔又低头看着她,然后道:“这些日子,大兴城内发生的事不比东都,更不必江都宫的事少,回去之后,我们可能需要比之前更多的精力来应付。尤其是你——”商如意也抬头看向他。她明白他说的话,其他事也许还好,但对于她“弑君”这件事,别的人可不会像宇文晔这样,说不问就不问,一定会有些人要刨根问底的弄清楚。也许,还会有皇后……只是一想到这件事,她的心里都感到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下来,压得她呼吸有些困难,到时候要去面对,只会比此刻更难。她的确需要做足充分的准备。就在商如意心思有些紊乱的时候,他们的马车已经快要度过这座石桥了,而沿着石桥往前看去,过河之后,一条小路蜿蜒伸向前方,在迷蒙的雨幕中,折进了一条曲折的山谷。商如意道:“过了这条河,我们应该就安全了吧。”“……”宇文晔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沉默了一会儿,道:“过了伊河,我们就完全离开了梁士德的势力范围。到时候,他就算想追上来,也没那么容易。”商如意点了点头。这时,马车已经过了石桥,宇文晔道:“走吧。”于是便撑着伞,陪着她也一道走过了石桥,然后上了马车,可就在商如意坐定下来,马车又一次摇摇晃晃的往前行驶的时候,她的心里突然咯噔了一声——刚刚,宇文晔好像,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了他,却见宇文晔坐在她的身边,已经闭目养起了神。说起来,这些日子虽然众人都更照顾自己的身体,提供最好的机会给自己修养,但其实,他的情况也并不是很好,从之前在东都战乱中救下江皇后就中了花子郢三箭,之后伤口崩裂,应该也十分凶险,可他没有好好的休息便南下救自己,杀出江都宫的时候身上也受了伤,然后便是一路的舟车劳顿,还跟沈无峥一起,对付了王岗寨。直到这个时候,商如意才恍惚的想起来,他应该很累吧。人又不是铁打了,怎么会不累想到这里,原本要出口的问题,被她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她没再发出一点声音,只静静的坐在他的身边,听着他绵长均匀的呼吸,也慢慢的闭上了双眼。而就在商如意闭目的时候,宇文晔那长长的睫羽仿佛颤动了一下。周围的人,都对于马车里的动静都一无所知,所有的人都在雨中默默的赶着路,只有沈无峥抬起头上的斗笠,看了一眼前方银灰色的雨幕。他轻声道:“达薄。”一旁的达薄闻言,立刻策马走到他身边:“沈公子有何吩咐”沈无峥微笑着道:“吩咐不敢当。我只是想问问你,你是从大兴城过来的,国公的兵马,如今出过潼关吗”达薄道:“只有在下奉命前来接应二公子和少夫人,国公的兵马,如今都在潼关以内。”沈无峥道:“也就是说,这一段路,如今也不在国公的——不在朝廷的统辖范围内。”“是。”“……”沈无峥沉默了一下,点点头道:“明白了。”看着他脸上虽然并没有太大的表情起伏,可达薄格外的小心,想了想还是问道:“沈公子是担心这段路上有危险吗不过,我们已经过了伊河,也就离开了梁士德的势力范围,他的人马应该不会再追上来了。”沈无峥淡淡摇了摇头:“他有他担心的事,应该顾不上我们这边了。”“那是——”见达薄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沈无峥只淡淡的笑了笑:“无事,走吧。”于是,便又抖了抖缰绳,与众人一道往前走去。他们沿着小路走了半天,在黄昏时分,进入了前方的山谷。这个时候,雨终于停了,可地上满是泥泞,还有不少的积水,骑马的人还好,步兵仍然不太好走,所以大家的速度比之前下雨的时候反倒更慢了一些,大家一边走着一边抱怨,嘟囔的声音和众人的脚步声、马蹄声,在山谷间不断的回响着,反倒显得十分的嘈杂。就在这时,骑在马背上的聂冲手一勒缰绳,突然停了下来。跟他并肩走着的善童儿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眉头紧锁,抬头往四周看去,那目光像是在巡梭着什么,忍不住问道:“聂大哥,怎么了”聂冲沉默了一下,道:“有人在说话。”善童儿立刻笑了起来,道:“我不是就在跟你说话吗”聂冲道:“我说的不是你。”善童儿一愣,又看了看周围看着他们,明显都露出了疑惑神情的人,然后笑道:“大家都在说话呀。淋了这么久的雨了,好难受啊。”可这一次,聂冲不再理他,只是眉头皱得更紧,脸上的神色也更凝重了几分。喃喃道:“不对。”看到他这样,善童儿也渐渐的不笑了。他跟着聂冲一样往四周看去,可周围除了他们的人马,众人有些说笑,有些抱怨的嘈杂的声音,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正当善童儿转过头去,要跟聂冲说什么的时候,却见聂冲突然抬起头来,往山谷一侧的山壁上望去。顿时,他脸色大变:“小心!”这一声震喝,一下子压住了周围所有人的声音,大家都惊了一下,急忙看向他,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他们的头顶突然响起了一阵隆隆的巨响,在山谷间回荡着,如同一阵闷雷从天顶传来。众人抬头一看,顿时目眦尽裂!竟然有一块巨大的岩石,沿着山壁滚落下来,而那大石的下方,正是宇文晔和商如意所在的那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