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是生活在北方广袤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其族民生性剽悍,骁勇善战,时常南下越过长城滋扰边关,劫掠财物,甚至数次直逼都城大兴,一直以来都是悬在大业王朝头顶的一把利剑。不过,这种情况,却在二十多年前出现了一次转机。当时,时任左勋卫骠骑将军的商若鸿出使突厥,恰逢突厥内部王权更迭,凶狠残暴的突厥左御王阿史那刹黎准备即位,此人向来对大业王朝丰富物产垂涎三尺,若他即位,必将对南方用兵,造成更大的兵乱。商若鸿抓住时机,联络嫁到突厥和亲的千城公主在突厥内部制造混乱,同时扶持千城公主的长子,阿史那通即位,从此,突厥分裂为东西两部,实力大大减弱,再加上互相掣肘,大业王朝也得到了长时间相对和平的时期。但,这也只是相对而言。即便被分裂,西突厥仍然对大业王朝有着不可忽视的威胁,尤其在阿史那刹黎弭平内部叛乱,重新将矛头对准南方之后,边疆也时常有战火燃起。因此,皇帝此次出巡北疆,在很多人看来,都不是一次简单的出巡。只怕——|事情还正如宇文晔所猜测的。两天后,朝廷便颁布了旨意,皇帝陛下要巡幸北疆,除了四品以上的文武官员,还钦点了此时已经赴辽西准备作战的数名武将的家眷随行。而这其中,排在第一列的,便是盛国公的儿子与儿媳。商如意是和宇文晔一道将宇文呈送去书院拜了老师之后,刚回到家就接到了让他们第二天一大早出发的旨意,幸好她听了宇文晔的话,提前两天开始收拾好了行李,倒也并不慌乱。可家里的人还是十分担忧。慧姨这个时候也忧心忡忡的说道:“要不要修书告诉国公和夫人”宇文晔坐在大堂上与家人商议这件事,只一想便立刻说道:“父亲在前线督运粮草,不能分心;如今辽西那边也快要入冬了,母亲体虚畏寒,受不得惊扰,这些事情都不要告诉他们。”慧姨道:“那这次北疆之行——”宇文晔道:“既然是让我和如意随行,自然不能懈怠。慧姨,家中的事就劳烦您多费心了。”慧姨笑道:“这是老身的本分。”说着,她又抬头看向商如意,微笑着说道:“少夫人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商如意是坐在宇文晔身侧的,听见这话忙摇头道:“并没有什么,家中的事务还是慧姨比我更熟悉一些,一切就劳烦慧姨了。”慧姨也笑着点点头。宇文晔又转头对着早已经坐不安稳的宇文呈道:“我们不在家,你要好好念书,今天带你去那个书院你也看到了,那里的学生都是些寻常人家的孩子,没有人陪着你斗鸡走狗的,你若再像在太原的时候,那就别怪我回来重责你!”宇文呈不耐烦的道:“二哥,我知道了。”慧姨也在一旁笑道:“二公子放心,三公子早就懂事了。”于是,宇文晔起身对商如意道:“走吧,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嗯。”这个夜晚,众人在各自的不安与忐忑中度过。第二天一大早,大家都早早起身,吃过早饭之后便准备出发,商如意走到门口,看见停在大门外的也只有一辆马车,还有穆先手下的几个人,几匹马。虽然这一次是要去北疆,但因为是随圣驾,所以每一个随行人员都必须精简身边的人,宇文晔只带了穆先和他手下的几个人,而商如意更是只带着图舍儿一个人,连卧雪都留在了家里。站在大门口,商如意又跟卧雪交代,让她多听慧姨的话,不要惹事,卧雪都一一听了。图舍儿则将整理好的行李大包大包的放到马车上。宇文晔原本还想再叮嘱宇文呈几句,但回头看这孩子已经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只能叹了口气,又对慧姨说道:“家中的事,就劳慧姨多费心了。”慧姨笑道:“二公子请放心。”交代完一些事情,两人便走到马车前。早有人搬了一张小凳来放在车驾前,商如意刚踩上去,就有一只手伸过来扶着她,回头一看,却是宇文晔站在她的伸手,温热的手正捉着她的指尖。那暖意,在有些清冷的早晨,立刻便驱散了人身上大半的寒意。似乎是感觉到商如意的目光,他也抬起头来看着她。两个人的目光交汇,却没有立刻避开彼此的目光,反倒都停留在对方的眼睛里,过了片刻,宇文晔才轻声道:“小心。”商如意轻轻的点头:“嗯。”不管他们之间是交易也罢,出现过什么龃龉也罢,在这个时候,能够依靠的,似乎也只有彼此。很快,在他的搀扶下,商如意上了车,坐在车厢里。就在宇文晔也要准备登上马车的时候,突然,前方传来了一阵马蹄声,一下子便踏碎了这条长街上的寂静。不知为什么,商如意下意识的觉得那马蹄声有些刺耳。她撩开帘子探头一看,只见一个眼熟的小太监骑马过来,堪堪停在了他们的马车前,然后翻身下马走到了宇文晔的面前俯身行了个礼:“二公子。”正是那天新月公主派来请宇文晔入宫的那个小太监。一看到他,商如意的心顿时一沉。宇文晔问道:“什么事”那小太监轻声道:“殿下有事,想请二公子过去说两句话。”“我要随陛下出行,不能耽误时辰。”“公子放心,这一次巡幸北疆,殿下也随行的。”“哦……”听到这些话,宇文晔又抬头看了一眼,正对上商如意有些深黑的眼睛。他想了想,道:“你们先去城门口与圣驾汇合,我马上就到。”“……”商如意立刻微笑道:“好。”于是,一行人便先离开了宇文府,往北城门而去。在马车摇摇晃晃向前行驶的时候,商如意忍不住撩起帘子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宇文晔翻身上马,很快便往另一条路走了。她淡淡的一笑,放下了帘子。